(1)未集:尚未成功。本句指天下統一之業尚未完全成功。 (2)不豫:不安,不舒服。後代從這個典故引申,稱天子有病為「不豫」。 (3)穆卜:恭敬地占卜。此處的占卜是用火灼燒龜板,通過龜板上出現的紋路來預測吉凶。 (4)戚:憂愁悲傷。先王:此處指周室祖先太王、王季、文王。 (5)質:人質。此處指周公以自己身體為保證物來請求先王讓武王恢復健康,由自己來代替武王去死。 (6)北面:面朝北方,古代臣見君,要臉向北面以示尊敬。 (7)戴:捧著。璧:一種圓環狀的玉製禮器,其邊寬為內孔直徑的兩倍。秉:手持。圭(gu□,歸):古代一種長條形的玉製禮器,上端為三角形,下端正方。古代祭神時以璧為尊神的主要禮品,而以圭為陪獻品。 (8)策祝:將祈禱之辭寫於簡策之上而祝告於神。 (9)元孫:長孫。本來武王發是文王之次子,但此時長子伯邑考已死,故稱長孫。又因為武王雖是文王之子,但這裡是向幾代祖先祈禱,所以概括地稱「孫」。十阻:遭到困厄。 (
11)負子之責:責,同「債」。即欠子之債。全句意指:如果上天要求你們犧牲一個子孫,讓他死去以便到天上事奉鬼神,即你們欠上天一個子孫,那麼讓我代替武王發去吧。 (
12)指武王受天命於天帝之庭。 (
13)敷:普遍。佑:佑護。四方:指天下。 (
14)用:因而。定:安定。下地:指人間。 (
15)罔:無。 (
16)無:勿。墜:喪失。天之降葆命:上天所降給的寶貴天命,指周部族取得天下的時運。葆,通「寶」。 (
17)本句意為:如果我能代武王發去死,武王發必能使國運長久相傳不絕,那麼先王就會永遠在周王室的宗廟裡受到祭祀。有所依歸:有地方能存身。 (
18)即命:聽命。元龜:大龜。 (
19)歸:通「饋」,奉送。 (
20)屏:藏而不給。 (
21)發書:翻開占兆書。 (
22)籥(yue,月):本為古代一種管狀樂器,但古代的鎖也是管狀的,所以稱鎖為「籥」。(
23)維:通「唯」。全句意為:現在您只要考慮周室天下的長遠之計就可以了,不必再為自己的病擔心。(
24)念:考慮。予一人:古代天子自稱「予一人」,此處指武王發。 (
25)金縢匱:金絲纏束的櫃子。縢:纏束。匱,同「櫃」。 (
26)有瘳:(ch□u,抽):病體痊癒。
其後武王既崩(1),成王少,在強葆之中(2)。周公恐天下聞武王崩而畔(3),周公乃踐阼代成王攝行政當國(4)。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國曰:「周公將不利於成王。」周公乃告太公望、召公奭曰:「我之所以弗辟而攝行政者(5),恐天下畔周,無以告我先王太王、王季、文王。三王之憂勞天下久矣,於今而後成。武王蚤終,成王少,將以成周(6),我所以為之若此。」於是卒相成王,而使其子伯禽代就封於魯。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於天下亦不賤矣。然我一沐三捉發(7),一飯三吐哺(8),起以待士,猶恐失天下之賢人。子之魯,慎無以國驕人(9)。」
(1)崩:古代稱天子之死為「崩」。(2)強葆:同「襁褓」。(3)畔:通「叛」。(4)踐阼:登上帝位。阼,堂前兩台階中東面一個。賓主相見,客人走西面台階,叫作「階」,主人走東面台階,叫做「阼」。天子主持祭祀時登阼,所以「阼」也指帝位。但周公並未即位,而只是代理天子之事,此處太史公是簡略言之。攝:代理。行政:處理政務。當國:主持國家大權。 (5)弗辟:不避讓。辟,同「避」。 (6)成周:完成周王朝穩定之大業。 (7)沐:古代洗髮為「沐」,洗身為「浴」。 (8)哺:口中所含的食物。 (9)以國驕人:認為自己是有封國的國君而看不起別人。
管、蔡、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1)。周公乃奉成王命,興師東伐,作《大誥》(2)。遂誅管叔,殺武庚,放蔡叔。收殷余民,以封康叔於衛,封微子於宋,以奉封殷祀。寧淮夷東上(4),二年而畢定。諸侯鹹服宗周(5)。
(1)淮夷:此少數部族,西周時居住在今淮河下游。 (2)《大誥》:《尚書》篇名。周公東征之際對各國諸侯及官員所做的講話。 (3)放:流放。 (4)寧:平定。 (5)鹹:都。 宗周:以周王室為宗主。
天降祉福(1),唐叔得禾(2),異母同穎,獻之成王,成王命唐叔以饋周公於東土(4),作《饋禾》(5)。周公既受命禾(6),嘉天子命,作《饋禾》(7)。東土以集,周公歸報成王,乃為詩貽王,命之曰《鴟鴞》(8)。王亦未敢訓周公(9)。
(1)祉:福。 (2)禾:粟谷之莖。(3)母:草木能結果實者為母,不結果實者為牡,結果實不飽滿為童。穎:禾穗。 (4)饋:古代贈送食物叫作「饋」。於東土:當時周公東征未歸,尚在東方。 (5)《饋禾》:已亡佚。 (6)命禾:天子所賜之禾。 (7)《嘉禾》:已亡佚。 (8)《鴟鴞》:後被收在《詩經·豳(b□n,賓)風》中。是周公用象徵的手法,寫鴟鴞建巢之事,來隱喻自己的心跡。 (9)訓:責備。據《毛詩》及孔穎達《毛詩正義》,周公攝政,管蔡流言,成王懷疑周公將篡位,因此周公東征之後,寫《鴟鴞》詩說明管蔡不能不誅,成王亦雖然不悅,但未敢責備周公。
成王七年二月乙未,王朝步自周(1),至豐(2),使太保召公先之洛相土(3)。其三月,周公往營成周洛邑,卜居焉,曰吉,遂國之(4)。
(1)朝:朝拜。此處指成王到武王之廟朝拜,祈告營造成周洛邑之事。周:此指鎬(hao,浩)京,武王之廟在此。 (2)豐:文王之廟所在地豐邑。至豐:去到文王廟祈告。(3)相土:堪察地形。 (4)國:建都。
成王長,能聽政。於是周公乃還政於成王,成王臨朝。周公之代成王治(1),南面倍依以朝諸侯(2)。及七年後,還政成王,北面就臣位,匑匑如畏然(3)。
(1)治:處理政務,管理國家。 (2)南面:面向南邊。倍:背向著。依:通「扆」(y□,椅):古代堂之後壁即室之前壁,壁上西邊是牖(y□u,有),東邊是戶(門),戶牖(窗)之間為扆。古代天子接受朝拜,就背對扆,臉向南。(3)匑(g□ng,工)匑;謹慎恭敬的樣子。
初,成王少時,病,周公乃自揃其蚤沈之河(1),以祝於神曰:「王少未有識,奸神命者乃旦也(2)。」亦藏其策於府(3)。成王病有廖。及成王事,人或譖周公(4),周公奔楚(5)。成王發府,見周公禱書,乃泣,反周公(6)。
(1)揃(ji□n,剪):剪斷。蚤:通「爪」,指甲。沈:沉入水中。 (2)奸(g□n,甘):冒犯。 (3)府:儲藏文書之處。 (4)譖(zen,去聲「怎」):說壞話誣陷別人。 (5)奔:逃亡。 反:同「返」。
周公歸,恐成王壯,治有所淫佚(1),乃作《多士》(2),作《毋逸》(3)。《毋逸》稱:「為人父母,為業至長久,子孫驕奢忘之,以亡其家,為人子可不慎乎!故昔在殷王中宗,嚴恭敬畏天命(4),自度治民(5),震懼不敢荒寧(6),故中宗饗國七十五年(7)。其在高宗,久勞於外,為與小人(8),作其繼位(9),乃有亮十,三年不言,言乃歡□,不敢荒寧,密靖殷國□,至於小大無怨,故高宗饗國五十五年。其在祖甲,不義惟王(
13),久為小人於外,知小人之依(
14),能保施小民(
15),不悔鰥寡,故祖甲饗國三十三年。」《多士》稱曰:「自湯至於帝乙,無不率祀明德(
16),帝無不配天者(
17)。在今後嗣王紂,誕淫厥佚(
18),不顧天及民之從也。其民皆可誅。」(周多士)「文王日中昃不暇食(
19),饗國五十年。」作此以誡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