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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肸(x□,西)做中牟的長官。晉國的趙簡子攻打范氏、中行氏,討伐中牟。佛肸就佔據中牟,反叛趙簡子,並派人招請孔子孔子打算去。子路說:「我聽老師說過:『親自做壞事的人那裡,君子是不去的』。現在佛肸自己佔據中牟反叛,您想前去,這是為什麼呢?」孔子說:「我是說過這句話。但我不也說過,堅硬的東西是磨不薄的;不也說過潔白的東西,是染不黑的。我難道是只中看不能吃的匏瓜嗎,怎麼可以老是掛著卻不給人吃呢?」
有一次孔子正敲著磬,有個背著草筐的人路過門口,說道:「有心思啊,這個擊磬人,磬敲得又響又急,既然人家不賞識自己,那就算了吧!」
孔子向師襄子學習彈琴,一連學了十天,也沒增學新曲子。師襄子說:「可以學些新曲了。」孔子說:「我已經熟習樂曲了,但還沒有熟練地掌握彈琴的技法。」過了些時候,師襄子又說:「你已熟習彈琴的技法了,可以學些新曲子了。」孔子說:「我還沒有領會樂曲的感意蘊,可以學些新曲了。」孔子說:「我還沒有體會出作曲者是怎樣的一個人。」過了些時候,孔子肅穆沉靜,深思著什麼,接著又心曠神怡,顯出志向遠大的樣子。說:「我體會出作曲者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他的膚色黝黑,身材高大,目光明亮而深邃,好像一個統治四方侯的王者,除了周文王又有誰能夠如此呢!」師襄子恭敬地離開位給孔子拜了兩拜,說:「我老師原來說過,這是《文王操》呀」。
孔子既然得不到衛國的重用,打算西遊去見趙簡子。到了黃河邊,聽到竇鳴犢、舜華被殺的消息。就面對著黃河感慨地歎氣說:「壯美啊黃河水,浩浩蕩蕩多麼盛大,我所以不能渡過黃河,也是命運的安排吧!」子貢趕上前去問:「冒 昧地請問老師,這話是什麼意思?」孔子說:「竇鳴犢、舜華兩個人,都是晉國有才德的大夫。當趙簡子還沒有得志的時候,是依靠這兩個人才得以從政的;等到他得志了,卻殺了他們來執掌政權。我聽說過,一個地方剖腹取胎殺害幼獸,麒麟就不來到它的郊野,排干了池塘水抓魚,那麼龍就不調合陰陽來興致雨了,傾覆鳥巢毀壞鳥卵,鳳凰就不願來這裡飛翔。這是為什麼呢?君子忌諱傷害他的同類。那些鳥獸對於不義的行為尚且知道避開,何況是我孔丘呢!」於是便回到老家陬鄉休息,創作了《陬操》的琴曲來哀掉竇鳴犢、舜華兩們賢人。隨後又回到衛國,寄住在蘧伯玉家。
有一天,衛靈公向孔子問起軍隊列陣作戰的事。孔子回答說:「祭祀的事我倒曾經聽說過,排兵佈陣的事,我還不曾學過呢。」第二天,衛靈公與孔子談話的時候,看見空中飛來大雁,就只顧抬頭仰望,神色不在孔了身上。孔子於是就離開了衛國,再往陳國。
這年夏天,衛靈公死了,他的孫子輒立為國君,這就是衛出公。六月間,趙鞅把流亡在外的姨靈公太子蒯聵接納到戚地。陽虎讓太子蒯聵穿上孝服,又讓八個人空麻帶孝,裝扮成是從衛國來接太子回去奔喪的樣子,器著進了戚城,就在那裡住了下來。冬天,蔡國遷都到州來。這一年是魯哀公三年,孔子已六十歲了。齊國幫助衛國包圍了戚城,是因為衛太子蒯聵在那兒的緣故。
還是這一年夏天,魯桓公、釐公的廟堂起火燒了起來。南宮敬叔去救火。孔子在陳國聽到了這個消息,就說:「火災一定在桓公、釐公的廟堂吧?」不久證實,果然如他所言。
這年秋天,季桓子病重乘著輦車望見魯城,感慨地長歎一聲說:「從前這個國家幾乎興旺了,因為我得罪了孔子,所以沒有興旺起來。」回頭又對他的嗣子季康子說:「我要是死了,你一定會接掌魯國的政權佐國君;你佐國君之後,一定要召回孔子。」過了幾天,季桓子死了,季康子繼承了他的職位。喪事辦完之後,想如回了孔子。大夫公之魚說:「從前我們的國魯定公曾經任用過他,沒能有始有終,最後被諸侯恥笑。現在你再任用他,如果也不能善終,這會再次招來諸侯的恥笑。」季康子說:「那麼召誰才好呢?」公之魚說:「一定要召冉求。」於是就派人召回了冉求。冉求準備起身前往,孔子說:「這次魯國召冉求回去,不會小用,該會重用他。」就在這一天,孔子說:「回去吧,回去吧!我家鄉的那些弟子志向高遠而行事疏闊,為文富有文采,我真不知從何下手來教育他們才好。」子貢知道孔子思念家鄉想回去,在送冉求時,叮囑過他「你要是被重用了,要想著把老師請回去」之類的話。
冉求離去之後,第二年,孔子從陳國移居蔡國。蔡昭公準備到吳國去,是吳國召他去的。從前昭公欺騙他的大臣,把國都遷到了州來,這次將要前往,大夫們提心他又要遷都,公孫翩就在路上把蔡昭公射死了。接著,楚軍就來侵犯蔡國。同年秋天,齊景公死了。
第二年,孔子從蔡國前往葉地。葉公問孔子為政的道理,孔子說:「為政的道理在於招納遠方的賢能,使近處的人歸服」。有一天。葉公向子路問孔子的情況,子路不回答。孔子聽說這件事後就對子路說:「仲由,你為什麼不對他說:『他這個人呀,學習起道理來不知疲倦,教導人全不厭煩,發憤學習時忘記了吃飯,快樂時忘記了憂愁,以致於連衰老就將到來也不知道』。」
孔子離開楚國的葉地回到蔡國。在路上遇見長沮、桀溺兩人並肩耕田,孔子以為他們是隱士,就叫子路前去打聽渡口在什麼地方。長沮說:「那個拉著馬韁強的人是誰?」子路回答說:「是孔丘。」長沮又問:「是魯國的孔丘吧?」子路說:「是的。」長沮說:「那他應該知道渡口在哪兒了。」桀溺又問子路:「你是誰?」子路說:「我是仲由。」桀溺說:「你是孔丘的門徒嗎?」子路說:「是的。」桀溺說:「天下到處都在動盪不安,而誰能改變這種現狀呢?況且你與跟著那逃避暴亂臣的人四處奔走,還不如跟著我們這些躲避亂世的人呢?」說完,就繼續不停地耕田。子路把此話告訴了孔子,孔子失望地說:「我們不能居住在山林裡與鳥獸同群,要是天下太平,我也用不著到處奔走想改變這個局面了」。
有一天,子路一個人行走的時候,路遇一位肩扛除草工具的老人。子路問他:「您看見過我的老師嗎?」老人說:「你們這些人四肢不勤勞,五穀分辨不清,誰是你的老師我怎麼會知道?」說完就拄著枴杖拔草去了。事後子路把這些經過告訴了孔子,孔子說:「這是位隱士。」叫子路再到那裡看看,老人已經走了。
孔子遷居到蔡國三年,吳國攻打陳國。楚國救援陳國,軍隊駐紮在城父。聽說孔子住在陳國和蔡國的邊境上,楚國便派人去聘請孔子。孔子正要前往拜見接受聘禮,陳國、蔡國的大夫商議說:「孔子是位有才德的賢人,他所指責諷刺的都切中諸侯的弊病。如今長久地停留在我們陳國和蔡國之間,大夫們的施政施、所做所為都不合仲尼的意思。如今的楚國,是個大國,卻來聘請孔子。如果孔子在楚國被重用,那麼我們陳蔡兩國掌權的大夫們就危險了。」於是他們雙方就派了一些服勞役的人把孔子圍困在野外。孔子和他的弟子無法行動,糧食也斷絕了。跟從的弟子餓病了,站都站不起來。孔子卻還在不停地給大家講學,朗誦詩歌、歌唱、彈琴。子路很生氣地來見孔子:「君子也有困究的時候嗎?」孔子說:「君子在困窘面前能堅節操不動搖,人小遇到困窘就會不加節制,什麼過火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這時子貢的臉色也變了。孔子說:「賜啊,你認為我是博學強記的人嗎?」子貢回答說:「是的。難道不對嗎?」孔子說:「不是的。我是用一種基本原則貫穿於全部知識之中的。」
孔子知道弟子們心中不高興。便叫來子路問道:「《詩經》上說『不是犀牛也不是老虎,然而它卻排徊在曠野上』,難道是我們學說有什麼不對嗎?我們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地步呢?」子路說:「大概是我們的德還不夠吧?所以人家不信任我們;想必是我們的智謀還不夠吧?所以人家不放我們通行。」孔子說:「有這樣的話嗎?仲由啊,假使有仁德的人必定能使人信任,哪裡還會有伯夷、叔齊餓死在首陽山呢?假使有智謀的人就能早行無阻,哪裡會有王子比干被剖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