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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全集譯注 - 688 / 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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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全集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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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發民:徵集百姓。(2)溉:灌溉。(3)少:稍微。(4)以:與。樂成:樂於成功,共享成果。(5)慮始:籌劃商量新事物的開創。(6)患苦:厭惡、憎恨。(7)期:希望。(8)給足:供給豐足。(9)經絕:橫斷,截斷。十長吏:指縣裡主要官吏。(11)比近:靠近,挨近。(12)法式:法度,規範。更:變革,改動。(13)置:擱置,放棄。(14)無絕已時:沒有斷絕終了的時候。已,完了。(15)幾:通「豈」,難道。

傳曰:「子產治鄭,民不能欺(1);子賤治單父,民不忍欺(2);西門豹治鄴,民不敢欺(3)。」三子之才能誰最賢哉?辨治者當能別之。


  

(1)子產治鄭事,見卷一百一十九《循吏列傳》。《索引》謂子產治鄭之所以人不能欺,是因為他「仁而且明」。(2)子賤治單父,卷六十七《仲尼弟子列傳》略及其事。另據《說苑》雲,宓(其姓也)子賤治單父,身不下堂,唯彈琴而已。但單父卻治理得很好。巫馬期也曾治單父,並且有成效,可他卻是「以星出,以星入」,即通過披星戴月地幹,才把單父治理好的。巫馬期問其故,子賤說:我是任人,你是任力;而任力者勞,任人者逸。《索引》評及子賤事時說:「子賤為政清淨,唯彈琴,三年不下堂而化,是人見思,故不忍欺之。」(3)《索引》評及西門豹治鄴事時說:「豹以威化御俗,故人不敢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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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譯注


日者列傳第六十七

范君石 譯注

【說明】

這是專記日者的類傳。所謂日者,即古時占候卜筮的人。《墨子·貴義》說:「子墨子北之齊,遇日者。日者曰:『帝以今日殺黑龍於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墨子不聽,遂北,至淄水。墨子不遂而反焉。日者曰:『我謂先生不可以北。』」司馬貞《史記索隱》按:「名卜筮曰『日者』以墨,所以卜筮占候時日通名『日者』故也。」
《太史公自序》曰:「齊楚秦趙為日者,各有俗所用。欲循觀其大旨,作《日者列傳》」。然總覽全文,篇中只敘楚人司馬季主之事,未及齊秦趙諸國為日者事,與自序所言相異。對此,司馬貞指出:「《漢書》曰:『十篇缺,有錄無書』。張晏曰:『遷沒之後,亡《景紀》、《武紀》、《禮書》、《樂書》、《兵書》、《將相表》、《三王世家》、《日者》、《龜策傳》、《傅靳》等列傳也』」。(《史記索隱》)日本瀧川資言進一步考證說:「此篇有褚氏補傳,則本傳之成,必在少孫前,而非史公手筆。」(《史記會注考證》)此二人之言極是。
此篇的主旨是借日者之論譏諷尊官厚祿,斥其「事私利,枉主法,獵農民;以官為威,以法為機,求利逆暴,譬無異於操白刃劫人者」的醜惡面目,露其「盜賊發不能禁,夷貊不服不能懾,奸邪起不能塞,官秏亂不能治,四時不和不能調,歲谷不熟不能適」,不忠不才,妨賢竊位的腐朽本質。同時頌揚了日者隱居卜筮,導惑教愚,「微見德順以除群害,以明天性,助上養下,多其功利」,有禮有德,不求寵榮的可貴精神。
全傳側重寫司馬季主與宋忠、賈誼的對話,語言描寫突出。篇中反覆推論,說理透闢,辭鋒犀利,極富個性。並善於運用生動確切的比喻,增加語言的形象性和說服力,深刻地刻畫了日者豐富的精神境界和鮮明的性格特徵,勾勒了世之貪位慕祿者卑污、可憎的嘴臉。
對於手法運用嫻熟,獨具匠心,是本篇的另一特色。日者與竊位者,在作者筆下:一為鳳凰,一為鴟梟;一為蘭芷,一為蒿蕭;一為騏驥,一為罷驢。賢者與不肖者,相互映襯,一褒一貶,愛憎分明。

【譯文】


  

自古以來承受天命的人方能成為國君,而君王的興起又何嘗不是用卜筮來取決於天命呢!這種情形在周朝尤為盛行,到了秦代還可以看到。代王入朝繼承王位,也是聽任於占卜者。至於卜官的出現,早在漢興以來就已經有了。
司馬季主是楚國人。他在長安東市卜卦。
宋忠此時任中大夫,賈誼任博士,一天二人一同外出洗沐,邊走邊談,討論講習先王聖人的治道方法,廣泛地探究世道人情,相視慨歎。賈誼說:「我聽說古代的聖人,如不在朝做官,就必在卜者、醫師行列之中。現在,我已見識過三公九卿及朝中士大夫,他們的才學人品都可說瞭解了。我們試著去看看卜者的風采吧。」二人即同車到市區去,在卜筮的館子裡遊覽。天剛下過雨,路上行人很少,司馬季主正閒坐館中,三四個弟子陪侍著他,正在講解天地間的道理,日月運轉的情形,陰陽吉凶的本源。兩位大夫向司馬季主拜了兩拜。司馬季主打量他們的狀貌,好像是有知識的人,就還禮作答,叫弟子引他們就坐。坐定之後,司馬季主重新疏解前面講的內容,分析天地的起源與終止,日月星辰的運行法則,區分仁義的差別關係,列舉吉凶禍福的朕兆,講了數千言,無不順理成章。
宋忠、賈誼十分驚異而有所領悟,整理冠帶,端正衣襟,恭敬地坐著,說:「我看先生的容貌,聽先生的談吐,晚輩私下觀看當今之世,還未曾見到過。現在,您為什麼地位如此低微,為什麼職業如此污濁?
司馬季主捧腹大笑說:「看兩位大夫好像是有道術的人,現在怎麼會說出這種淺薄的話,措辭這樣粗野呢?你們所認為的賢者是什麼樣的人呢?所認為高尚的人是誰呢?憑什麼將長者視為卑下污濁呢?」
兩位大夫說:「高官厚祿,是世人所認為高尚的,賢能的人佔據那種地位。如今先生所處的不是那種地位,所以說是低微的。所言不真實,所行不靈驗,所取不恰當,所以說是污濁的。卜筮者,是世俗所鄙視的。世人都說:『卜者多用誇大怪誕之辭,來迎合人們的心意;虛假抬高人們的祿命,來取悅人心;編造災禍,以使人悲傷;假借鬼神,以騙盡錢財;貪求酬謝,以利於自身。』這都是我們認為可恥的行徑,所以說是低微污濁的。」
司馬季主說:「二位暫且安坐。你們見過那披髮童子吧?日月照著,他們就走路;不照,他們就不走。問他們日月之食和人事吉凶,就不能解釋說明。由此看來,能識別賢與不肖的人太少了。
「大凡賢者居官做事,都遵循正直之道以正言規勸君王,多次勸諫不被採納就引退下來;他們稱譽別人並不圖其回報,憎惡別人也不顧其怨恨,只以對國家和百姓有利為己任。所以,官職不是自己所能勝任的就不擔任,俸祿不是自己功勞所應得到的就不接受;看到心術不正的人,雖位居顯位也不恭敬他;看到染有污點的人,雖高居尊位也不屈就他;得到榮華富貴也不以為喜,失去富貴榮華也不以為恨;如果不是他的過錯,雖牽累受辱也不感到羞愧。
「現在你們所說的賢者,都是些足以為他們感到羞愧的人。他們低聲下氣地趨奉,過分謙恭地講話;憑權勢相勾引,以利益相誘導;植黨營私,排斥正人君子,以騙取尊寵美譽,以享受公家俸祿;謀求個人的利益,歪曲君主的法令,掠奪農民的財產;依仗官位逞威風,利用法律做工具,追逐私利,逆行橫暴:好像與手持利刃威脅別人沒有什麼不同。剛做官時,竭力耍弄巧詐伎倆,粉飾虛假的功勞,拿著華而不實的文書去欺騙君王,以便爬上高位;被委任官職後,不肯讓賢者陳述功勞,卻自誇其功,把假的說成實的,把沒有的變成有的,把少的改為多的,以求得權勢尊位;大吃大喝,到處遊樂,犬馬聲色,無所不有,不顧父母親人死活,專做犯法害民勾當,肆意揮霍,虛耗公家:這其實是做強盜而不拿弓矛,攻擊他人而不用刀箭,虐待父母而未曾定罪,殺害國君而未被討伐的一夥人。憑什麼認為他們是高明賢能者呢?
「盜賊發生而不能禁止,蠻夷不從而不能懾服,奸邪興起而不能遏止,公家損耗而不能整治,四時不和而不能調節,年景不好而不能調濟。有才學而不去做,這是不忠;沒有才學而寄居官位,享受皇上的俸祿,妨礙賢能者的地位,這是竊居官位。有關係的就進用做官,有錢財的就禮遇尊敬,這叫做虛偽。你們難道沒有見過鴟梟也同鳳凰一起飛翔嗎?蘭芷芎被遺棄在曠野裡,而蒿蕭卻長得茂密成林,使正人君子隱退而不能揚名顯眾,即是在位諸公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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