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裡霧見這鄉村不吃酒,卻是元通老和尚化做老漢子,又與他辯駁這一番。 乃想道:「我當初不該起這個霧字名姓,惹那和尚惡到底,走到這個地方,他又來撥嘴撥舌。 不如改個名姓,過了這國度,到個吃酒的所在,或是自造,巧立個名色,寫在招牌,引人來賣。 或是零買治備些餚饌,引那饞嘴見菜來沽。 」想了一會,乃自己起了一個名姓,叫做「陶情」。 他一路走去,未過十餘裡,只見漸漸有醺酣之人,陶情乃上前,聞那人口內,噴出一團酒氣,便扯他衣袖要問個路境,那人袖內卻藏着一個酒瓶。 陶情見了,怎肯放過他,說道:「你這村鄉不吃酒,你如何酒氣噴噴,袖裡又籠着壺瓶?」那人慌了,答道:「老兄,你休怪我。 我是沒奈何,好吃一杯的。 只因我村鄉不吃酒,有戒,漸漸過來,便有偷着吃些的。 再過百十餘裡,就通行大飲。 此去十里,也有零沽藏賣,小子悄悄偷買些吃。 不想撞着老兄,莫怪!莫怪!」陶情聽得,滿心歡喜道:「不吃酒村中尚有偷吃的,那通行大飲地方,不知吃得怎個樣子?」乃忖道:「我一個孤身,又無資本,不如扯着這人,做個夥計生理。 」乃問道:「老兄高姓大名?」那人道:「漢子問我名姓做甚?」陶情道:「小子會造酒,欲到前村去賣,實不相瞞,孤身無本。 若老兄方便,做個夥計甚好。 」那人聽得,笑道:「小子姓吳名厭,平生好吃一杯,只因居住不吃酒村鄉,沒奈何,袖着壺瓶做個小人計較。 老兄既是高手,會造佳釀,正遂我心。 願出資本,夥計管生,落得終朝痛飲,早晚醺酣。 強似在家裡,躲躲拽拽,吃不快活!」陶情大喜,隨到吳厭家裡。 吳厭收拾些本錢,與陶情出門,望前路走去。 行到百里境界,卻又是個國度地方,他二人辛苦道途,正思吃這幾杯,卻好樹蔭下一個牌坊,上寫着兩行字。 陶情近前看那兩行字,說道: 過客聞香駐馬,遊人知味停舟。 二人走入樹蔭深處,卻好一個酒家。 入得門來,吳厭道:「有好酒釃來!」店家忙釃暖酒,擺出些下酒餚饌,他二人輪杯把盞。 只見陶情攢着兩道眉,摸着一個胸,說道:「哎啊!蜇殺人也,脹壞人也!」吳厭問道:「老兄如何這等模樣?」陶情道:「掛真牌,賣假酒,這壺中,精精是醋,活活是水,怎生叫我吃得?」店家聽得,忙走到二人面前,說道:「二位,吃我這好酒,比眾店不同,如何說是醋、是水?」陶情道:「比如你這酒,造作可有個舊方?」店家道:「怎無舊方?」陶情道:「我那敝地舊方,卻是一斗糟。 」店家道:「是一斗糟。 」陶情道:「便是三擔水。 」店主道:「也是三擔水。 」陶情道:「卻要一擔谷。 」店主道:「便是隻少這一擔物件。 」吳厭笑道:「這等還喜得一斗糟不少,才有這些些酸味。 」大家笑了一回。 店家便問陶情來歷。 陶情才把會造酒,與吳厭做夥計的話說出。 店主便道:「小店雖開,來沽的甚稀,想因造作不如法。 陶兄如肯與小店代造幾瓮,若是生意通行,卻也不忘大德。 我這國裡,都卻會吃,只要造得有些名頭。 名頭若好,便是』金生麗『,也要來買些嘗嘗。 」陶情道:「我小子造出來的,名頭卻也多。 」店主問道:「請說幾樣一聽。 」陶情乃說道: 蜜淋淋,打辣酥,燒壇時細並麻姑。 蒲桃釀,薏苡香,金華蘇壽各村鄉。 惠泉白,狀元紅,茅柴中聖不相同。 珍珠露,琥珀漿,玉蘭金橘果然香。 店主聽了陶情這許多酒名,大喜道:「老兄有這手段,小子願把店中傢伙本錢,交付與你,大張起個門面,攜帶小子起個家業,襯個興頭。 」陶情應允。 當時就寫立一紙券約,糴谷造酒,開張發市。 一時吃了陶情的美酒,大家小戶,遠鄉近裡,都來買酒,真是填門塞巷。 吳厭把些本錢,也交付陶情,他只是終朝要吃,醉了便去,羅攬事端,卻好逞醉在那街坊生事。 只見一個風魔道士,似醉非醉,如痴非痴,手內拿着一個葫蘆,口中叫賣幾丸靈藥。 吳厭也不管個好歹,向前把葫蘆搶入手裡,便倒那丸藥。 那道士笑了一笑,把拂塵一揮,只見那葫蘆中倒出許多大胡蜂,滿頭滿臉,把吳厭蜇得手慌腳忙,那裡趕得他去!那葫蘆如火熱,丟又不得脫手,只叫:「好道士,饒了我罷!」街市眾人看見,齊來幫助吳厭,說道:「你這風魔道士,如何使障眼法兒,捉弄我們地方酒客?」陶情與店主知道,也來看吳厭,被道士的葫蘆兒黏着手掌,火燒般痛。 那吳厭始初還求饒,見燒的又痛,胡蜂蜇得又狠,越發怒罵起來。 道士只是大笑道:「只蜇得你酒醒,蕩得你住口,方纔饒你。 」眾人與陶情都怒道:「這風魔道士好生無禮,不打他,怎生饒恕!」你一拳,我一腳,頓時把個道士打得直僵僵無氣。 第4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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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渡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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