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的時候,又有一個強盜來換班,騰格拉爾想看一看這個新的看守人,便又走近門去。 他是一個身材魁偉、肌肉發達的強盜,大眼睛,厚嘴唇,塌鼻子,他的紅頭髮象蛇似的披散在肩上。 「啊,上帝呀,」騰格拉爾喊道,「這個傢伙象是一個吃人的妖怪,但是,我太老了,啃起來太硬,吃起來也沒有味道。 」由此可見,騰格拉爾還有足夠的精力來開玩笑。 正在那時,象是要證明他不是一個吃人的妖怪似的,那人從他的乾糧袋裏取出一些黑麵包、黃油和大蒜,開始狼吞虎嚥地大嚼起來。 「見鬼,」騰格拉爾從門縫裡注視着強盜的那頓午餐說,——「見鬼,我真不懂人怎麼能吃那樣的髒東西!」於是他退回去坐在床上,那羊皮又使他想起了剛纔的那種酒味。 但自然的規律是無法違背的,對於一個饑餓的胃,即使最粗糙的食物也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騰格拉爾當時覺得他自己的胃裡沒有資源了,漸漸地,在他看來那個人似乎沒有那樣醜了,麵包也沒有那樣黑了,黃油也比較新鮮了。 甚至庸俗的大蒜——令人討厭的野蠻人的食物也使他想起了以前當他吩咐廚子準備鷄湯時連帶端上來的精美的小菜。 他站起身,敲一敲門,那強盜抬起頭來。 騰格拉爾知道他已聽見,便再連續敲門。 「Checosa?」[意大利語:“幹什麼?——譯註]這強盜問。 「來,來,」騰格拉爾用手指敲着門說,「我想,這個時候也應該弄點東西來給我吃了吧!」 但不知道究竟是因為聽不懂他的話,是因為他沒有接到過如何對待騰格拉爾的營養問題的命令,那看守並不回答,只是繼續吃他的黑麵包。 騰格拉爾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了傷,他不再想和這個醜惡的傢伙打交道,把自己往羊皮床上一擱,不再吭聲。 又過了四個鐘頭,另一個強盜來換班。 騰格拉爾的胃這時痛得象有什麼東西在嚙咬似的,他慢慢地站起來,再把他的眼睛湊在門縫上,認出了他那個聰明的嚮導的臉。 這個人的確是庇皮諾,他正在準備以最舒服的方式來擔任這項看守工作。 他面對門坐著,兩腿之間放著一隻瓦盆,瓦盆裡裝的是鹹肉煮豌豆,瓦盆旁邊還有一小筐韋萊特裡葡萄和一瓶奧維多酒。 庇皮諾顯然是一個對飲食講究的人。 看到這種情景騰格拉爾頓時口水直流。 ’好吧,”他心想,「我來看看他是否比那一個好說話!」於是他輕輕地敲敲門。 「來了!」庇皮諾喊道,他時常在派里尼老闆的旅館裡進出,完全懂得法國人的習慣。 騰格拉爾立刻認出他就是那個在路上惡狠狠地對他吆喝” 「把頭縮進去!」的那個人。 但現在不是報復的時候,所以他裝出最親熱的態度,帶著一個和藹的微笑說:「對不起,閣下,他們難道不准備給我吃東西嗎?」 「大人可是有點餓了?」 「有點兒!不餓才怪呢,我有二十四小時沒有吃東西啦!」 騰格拉爾自言自語道。 然後他提高了聲音說,「是的,閣下,我肚子餓了,——非常餓了!」 「那麼大人希望——」 「馬上就有東西吃,如果可能的話。 」 「那是最容易的事情了,」庇皮諾說,「我們這兒要吃什麼有什麼,但當然得付錢,象在所有誠實的基督徒之間一樣。 」 「當然羅!」騰格拉爾喊道,「可是按理說,那些抓人的人至少應該喂飽他們的俘虜。 」 「啊,大人!」庇皮諾答道,「我們這兒可沒有這種規矩。 」 「這個理由實在不充分,」騰格拉爾說,他覺得他的監守者很和善可親,「可是,這樣我也滿意了。 好吧,,拿一點東西給我吃吧。 」 「馬上就拿來。 大人喜歡吃什麼?」於是庇皮諾便把他的瓦盆放在地上,讓鹹肉煮豌豆的香味直衝進騰格拉爾的鼻孔裡。 「請吩咐吧!」 「你們這兒有廚房嗎?」 「廚房?當然有,」我們這兒完整得很!” 「廚師呢?」 「都是一流的!」 「嗯,鷄、魚、野禽,什麼都行,我都吃的。 」 「只替大人歡喜。 您要一隻鷄吧,我想?」 「好吧,一隻鷄。 」 庇皮諾轉過身去喊道:「給大人拿一隻鷄來!」 他這句話的回聲還在甬道里迴蕩未絶,一個英俊、和藹、赤膊的年輕人便出現了,他頭頂着一隻銀盤走過來,並不用手去抹,銀盤裡盛着一隻鷄。 「我几乎要相信自己是在巴黎咖啡館裡啦!」騰格拉爾自言自語地說。 第32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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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恩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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