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們是疏遠了,他從她這兒疏遠了。 從他轉向安耐特的任何視線都可以看出他在逐日漸增地疏遠她。 他不想弄明白自己的心。 他清楚地感到這種愛情,這種無法抗拒的吸力在醞釀,但是他不想理解,他寄希望于遭遇于生命中無法預知的命運。 除了和這兩位因服喪而與社交隔絶的女人共進晚餐並度過黃昏之外,他已經沒有什麼別的關心的事了。 在她們家裡只碰到些無關緊要的面孔,以高爾貝勒和繆塞基歐次數最多,他几乎認為世界上只有自己和她倆;因為他几乎見不到人家安排在早晨和白天會見的公爵夫人和侯爵,他也樂於不去想起他們,心中猜測婚期已經拖遲了,時間還沒有定。 特別是安耐特,她從不在他面前談及法朗達。 這是由於一種本能的謹慎呢,還是出於女人心中的秘密直覺,使她們預感到男人們沒有覺察的事呢? 一周又一周地過去,生活中沒有一點改變。 於是秋天到了,由於政局危機使議會比往常提前召開。 在召開的那天,紀葉羅阿伯爵應該和莫爾特曼夫人、侯爵和安耐特在家中早午飯,以後再帶他們到議會會場去。 只有伯爵夫人孤獨地處在她不斷增長的痛苦中,說是讓她留在家裡。 大家已經從桌子上站起來,到大客廳裡喝咖啡,快快活活。 伯爵高興見到他唯一樂趣,也就是議會工作的復始,几乎是全神貫注地議論當前局勢和議會面臨的困難。 顯然已是情人的侯爵先生神采奕奕地一邊瞧著安耐特一邊回答他。 那位公爵夫人對她侄子的動情和政府的當前形勢和困境,几乎是同樣高興。 剛剛生起來的暖氣爐密集的熱量使客廳裡很暖,窗帘上的熱量和地毯、牆壁上的熱量使它們忙不迭地散髮出叫人窒息的霉氣。 當這間房的房門在奧利維埃的前面打開時,這間關着的、散髮着芬芳的咖啡香味的房間裡有一種親切的家庭式的滿足情調。 他站在門檻上這樣吃驚,以至他甚至猶豫自己是不是進去,他吃驚得像一個看到妻子在犯淫的丈夫。 一陣說不清的怒火和感情激動使他說不出話來。 這時他認識到自己的心已經遭到愛情的侵蝕了。 當他看到侯爵也坐在這間房間裡,儼然一個未婚夫時,人家對他隱瞞的,和他自己對自己隱瞞的所有一切他都明白了。 在激怒驟發之下,他看透了一切他所不願知道的,和一切人們不敢告訴他的。 他根本不問為什麼人家曾對他隱瞞這一切婚事準備。 他猜到了;他變得冷酷的眼光遇上伯爵夫人的,她臉紅了。 他們彼此明白了。 當他坐下後,大家沉默了一陣,他的不期而至,使這兒的精神高潮一下子癱瘓了。 後來公爵夫人開始和他說話,而他用一種短促的聲音、一下子變了的奇怪音色作答。 他看看周圍各自開始談話的那些人,心裡說:「他們騙了我。 他們要為我付出代價。 」他尤其要找伯爵夫人和安耐特算帳,他一下子識破了她們並非出自惡意的隱瞞。 那位伯爵這時看了看擺鐘,叫道: 「啊!啊!該動身了。 」 而後他轉過來對著這位畫家說: 「我們到這屆議會的開幕式去。 我的妻子一個人留在這兒。 您願意和我們同去嗎?那對我們真是賞光。 」 奧利維埃生硬地回答說: 「不,謝謝。 您的議會對我沒有吸引力。 」 安耐特於是走過去,用詼諧的神氣說: 「啊!來吧。 親愛的老師。 我肯定您會比那些參議員更能使我們高興得多。 」 「不,真的。 沒有我,你們會更有趣些。 」 猜到他不快活而且傷心,為了表示懇切,她仍堅持說: 「真的,來吧,畫家先生。 我向您保證,我,我不會放您走。 」 「是嗎?您和別人一樣都會放過我的!」 她驚叫起來,對這種口氣有點兒吃驚: 「啊,好啦!瞧他開始不再用『你』稱呼我了。 」 他的嘴唇皺了皺,擠出了一個暴露出心裡全部苦惱的微笑,於是點點頭: 「遲遲早早有一天我得對此習慣。 」 「為什麼這樣?」 「因為您會結婚,而您的丈夫不管他是誰,都有權要我從嘴巴裡取掉『你』字。 」 伯爵夫人忙說: 「現在去想這事還早。 但是我希望安耐特不會嫁一個會敏感得要老朋友的親密關係變得拘泥的男人。 」 伯爵叫道: 「走啦,走啦,上路吧!我們會弄得遲到的!」 於是該陪他走的人站了起來,按習慣握過手走了,而公爵夫人、伯爵夫人和她的女兒則在一切相遇和分別時都是互相擁抱的。 他們單獨留下了。 她和他,站着,在關上了的門的門帘後面。 第6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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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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