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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 - 27 / 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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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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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音樂家邦斯的鼻子很長,鼻孔也大,捂在手巾裡,擤起鼻涕來就像吹小號。這聲音常常招致庭長夫人的數落。

「只要他高興,讓我做什麼都行,」施穆克說,「他心裡悶得慌。」


  

「說實話,」威廉·施瓦布說道,「我覺得邦斯先生這人比我們這些窮鬼強百倍,我都不敢請他參加我的婚禮。我要結婚……」

「怎麼結婚法?」施穆克問。

「噢!堂堂正正地結婚。」威廉答道,他覺得施穆克這個問題提得怪,含有嘲諷的意味,可這位十足的基督徒是不可能嘲笑別人的。

「喂,先生們,都坐好了!」邦斯聽到戲院經理的鈴聲,朝樂池裡的那一小隊人馬掃了一眼,說道。

樂隊奏起《魔鬼的未婚妻》的序曲,這是一出幻夢劇,已經上演了二百場。第一次幕間休息時,樂池裡的人都走了,空空的只有威廉和施穆克兩個人。劇場裡的溫度高達列氏三十二度。

「把您的故事講給我聽聽。」施穆克對威廉說。

「噢,包廂裡的那個年輕人,看見了嗎?……您認出他是誰嗎?」

「一點不認識……」

「啊!那是因為他戴上了黃手套,富得渾身閃金光的緣故;可他就是我的朋友弗裡茨·布魯訥,是美因河畔的法蘭克福人……」

「就是常來樂池,坐在你旁邊看戲的那位?」

「就是他。變成這個樣,都不敢相信吧!」

這個答應講述的故事的主人公是這樣一種德國人,那臉上既有歌德筆下的梅非斯特的陰冷尖刻,又有奧古斯德·拉封代納小說人物的純樸善良;既奸詐,又天真,既有掌柜的貪婪,又有賽馬俱樂部會員的灑脫;但最主要的是那種逼得少年維特持槍自殺的厭世情緒,但他討厭的不是夏洛蒂,而是德國諸侯。這是一張真正典型的德國人的臉,狡猾、純樸、愚昧和勇敢兼而有之;他掌握的知識只能造成煩惱,擁有的經驗只要一閙孩子氣便毫無價值;他貪酒,也貪煙;不過,那雙疲倦的漂亮的大眼睛閃現出狠毒的光芒,使他身上所有那些互為映襯的特點顯得格外突出。

弗裡茨·布魯訥穿得像個銀行家那般雅緻,露出一個奪目的禿腦袋,那膚色就像提香的畫中人,禿腦袋的兩側,一邊長着幾根金黃色的頭髮,煞是耀眼,這是放浪與困苦給他留下的印記,使他等到恢復銀行宏業之日,還有權利給理髮匠付工錢。想當初,他的臉蛋既漂亮,又滋潤,宛如畫家筆下的耶穌基督,可如今臉色不堪入目,在那紅唇髭褐鬍子的襯托下,几乎顯得陰森可怕。他兩隻眼睛那純淨的藍色也因與憂愁的搏鬥而攪得渾沌一片。最後,在巴黎遭受的千般羞辱使他的眼睛和眼眶全都變了形;可從前,母親常常出神地望着這雙眼睛,那是母親的眼睛的神奇翻版。這位早熟的哲人,這個未老先衰的年輕人,原來是後娘虐待的結果。


  
這時開始講述的是一個出生於美因河畔法蘭克福的浪子的有趣故事,在那座雖然處在中心位置,但卻開明的都市裡,這可是一樁前所未聞的最離奇的怪事。


08章 ...浪子也終會變為銀行家、百萬富翁話

只要出生在美因河畔的法蘭克福浪子也終會變為銀行家、百萬富翁

弗裡茨的父親格代翁·布魯訥是美因河畔法蘭克福那些出了名的旅館老闆中的一位,這些旅館老闆總和銀行家沆瀣一氣,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搜刮遊客的錢袋。不過,他是個真正的加爾文教徒,娶了一位皈依改宗的猶太女人,多虧她的嫁妝,他才有了發財的資本。這位猶太女人在兒子弗裡茨十二歲那年離開了人世,於是,弗裡茨便由父親和舅舅共同監護。舅舅是萊比錫的皮貨商,維爾拉茲公司的老闆。

這個舅舅的脾氣可不像他的皮貨那麼柔和,在他的要求下,老布魯訥不得不把小弗裡茨得的遺產按銀行時價折成馬克,存入阿爾—薩切爾德銀行,不得動用。為了報復這種猶太式的苛刻做法,老布魯訥藉口沒有女人監管和幫襯,這麼大一個旅店實在無法維持,於是又結了婚。他娶的是另一個旅店老闆的千金,在他眼裡,她簡直就是顆珍珠;可是,他沒有嘗過一個被父母寵慣了的獨生女的滋味。

第二個布魯訥太太的為人,跟那些惡毒輕佻的德國姑娘如出一轍。她很快把自己的錢財揮霍一空,為第一位布魯訥太太報了仇,使丈夫在家裡成了美因河畔法蘭克福自由城內最不幸的人,據說,城裡的百萬富翁準備讓市政府立法,強製做妻子的只能疼愛自己的丈夫。這個德國女人喜歡各種各樣的酸水,所謂酸水,就是德國人統稱的萊茵葡萄酒;她喜歡巴黎貨,喜歡騎馬,喜歡首飾,她唯一不喜歡的最費錢的東西,就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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