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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 - 51 / 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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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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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四十年裡,封丹娜太太一直是有名的勒諾爾曼小姐的對頭,可她的命比勒諾爾曼的長,如今是瑪萊區的女巫。算卦的女巫對巴黎下等階級的重要性,她們對沒有知識的人們拿什麼主意時所起的影響,大家是想象不到的;在巴黎,無論是廚娘,女門房,由情人供養的女人,還是打工的,凡是靠希望過日子的人,都要去請教那些具有神奇而無法解釋的占卜能力的特殊人物。對神秘學的信仰遠要比學者、律師、醫生、法官和哲學家想象的更普遍。平民百姓有着一些永不泯滅的本能。其中之一,被人們愚蠢地稱為迷信,可它不僅僅溶在平民百姓的血液中,也出現在上層人士的腦子裡。在巴黎,找人算卜問卦的政治家為數就不少。對不信的人來說,判斷性星相學(兩詞的結合極為奇怪)不過是利用了我們的好奇心,而好奇心是我們最強的天性之一。因此,他們徹底否認占卜在人的命運與行星位形之間建立的對應關係,所謂的行星位形,通過構成星相學的那七八種主要方法便可測得。可是,神秘學和許許多多自然現象一樣,儘管受到不信神的人們或唯物主義哲學家的排斥,亦即受到那些只相信可見的、確鑿的事實,只認蒸餾瓶或現代物理學和化學天平提供的結果的人們的排斥,但它們依然存在,仍在延續,只是沒有發展而已,因為近兩個世紀以來,這種文化已被優秀人士拋棄了。倘若僅看占卜可行的一面,相信僅憑一副牌,經過洗,分,再由卜卦人根據神秘的規則分成幾堆之後,便可立即表現出一個人過去經歷過的事和只有他一人知曉的秘密,那確是荒謬可笑的;但是,蒸汽、火藥、印刷、眼鏡、鎸版術等發明,以及最近的大發明銀版攝影術,都被定過荒謬的罪名,而且航空至今還被認為是荒謬的。如果有人去跟拿破崙說,一座建築也好,一個人也罷,在大氣中無時不刻都有一個代表它們的形象出現,天下存在的所有物體在大氣中也都有一個可以感覺得出,但卻捉摸不到的光跡,那拿破崙準會把他扔進夏朗東瘋人院,就像當初諾曼底人薩洛蒙·德·戈給黎希留送上蒸氣船的偉大成果時,反而落難,被黎希留投進了比賽特爾瘋人院。然而,達蓋爾以他的發明所證實的,就是這一切!對某些富有洞察力的人來說,如果上帝在每一個人的相貌上都刻下了其命運的印記,所謂相貌,可作為人體的總的表現,那麼,手代表着人的整個活動,也是人的整個表現的唯一方式,為何就不能集中地概括人的相貌呢?由此便產生了手相學。社會不是在模仿上帝嗎?對一個具有先知能力的人來說,憑一個人的手相,便能預言他將來的生活,這就像人們看到一個士兵說他會打仗,看到一個律師說他會說話,看到一個鞋匠說他會做鞋子或靴子,看到一個農夫說他會施肥耕種一樣,並沒有更加離奇的東西。讓我們舉一個明顯的例子吧。人的天才是非常明顯的,要是在巴黎街上溜躂,哪怕再無知的人看見一個偉大的藝術家從身邊走過,也會認出他是個大藝術家。如果是一個笨伯,人們不是也可憑與天才人物給人的感覺完全相反的印象,一眼就可看出來嗎?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倒几乎是難以被人發覺的。凡是專門觀察巴黎社會特徵的人,只要看見一個過客,他們大多能說出他的職業。在十六世紀的畫家筆下描繪得活靈活現的那些巫魔夜會的神秘事,如今已不成其為神秘了。那一源自于印度的神奇民族,那些為波希米亞人之父的埃及人,不過是讓他們的主顧吃了點印度大麻。而把掃帚當馬騎,從煙囪往外飛,以及那種種千真萬確的幻象,諸如老婆子變成少婦,瘋狂的舞蹈,美妙的樂曲等構成魔鬼信徒那些荒誕行為的一切咄咄怪事,都完全可以從吃麻醉品產生的幻覺中得到解釋。

如今,許許多多千真萬確,得到驗證的事都是從神秘學發展而來的,總有一天,這些神秘學會像人們傳受的化學和天文學一樣得到傳播。最近,巴黎設立了斯拉夫文,滿洲文教席,設立了像北歐文學一樣難以講授清楚的文學教席,這些教席非但不能給人傳授知識,反而應該接授教育,教授們也只能重複有關莎士比亞或十六世紀的那些陳詞濫調,然而奇怪的是,作為古代大學最輝煌的學科之一的神秘哲學,卻未能在人類學的名目下恢復其地位。在這一方面,既偉大又幼稚的德國已走在了法國前面,因那兒已經講授這門哲學,比起那些名目繁多,但只不過是同一回事的哲學來,這門學問要有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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