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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 78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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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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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兩個從衣着來看,是巴黎的殷實市民。柔軟的雪白縐領,紅藍條紋相間的混紡粗呢裙子,腿部緊裹着羊毛編織的白襪子,腳踝處飾着彩綉,黑底方頭的褐色皮鞋,特別是她們的帽子,就是香帕尼地區婦女至今還帶的那種尖角帽,飾滿綢帶、花邊和金屬箔片,簡直可以同俄國禁衛軍的榴彈兵的帽子相匹敵,所有這一切都表明這兩個女子屬於富裕的商婦階層,其身份介於如今仆役們稱之為太太和夫人之間。她們既沒有戴金戒指,也沒有戴金十字架,這很容易看出,那並非由於她們家境貧寒,而只是天真地害怕被罰款的緣故。另一個同伴的打扮也不差上下,只是在衣着和姿態方面有着某種難以名狀的東西,散髮着外省公證人妻子的氣息。從她把腰帶高束在臀部之上的樣子來看,她好久沒到巴黎來了。除此之外,她的縐領是打褶的,鞋子上打着綢帶結子,裙子的條紋是橫的而不是直的,還有其他許多不倫不類的裝束,叫高雅趣味的人大倒胃口。

頭兩位向前走着,邁着巴黎女子帶領外省婦女遊覽巴黎的那種特別步履。那個外省女子手拉著一個胖男孩,男孩手裡拿着一大塊餅。


  

我們很抱歉還得加上一筆:由於季節嚴寒,他竟把舌頭當手帕使用了。

這孩子硬是被拖着才走,正如維吉爾所說的,步子並不

穩重①,老是絆跤,惹得他母親大聲嚷叫,事實上,他眼睛只盯着手裡的餅,並不注意看路。

①原文為拉丁文。

大概由於某種的重大的原由,他才沒有去咬那塊餅,只是深情地把它看來看去。其實,這塊餅本來應該由他母親來拿的,卻把胖娃娃變成了坦塔洛斯①,真有點殘忍了。這時三位佳婦(因為「夫人」一詞當時只用於貴婦)一起說開了。

「快點走,馬伊埃特大嫂。」三人中最年輕也是最胖的一個對外省來的那個女子說道。「我真怕我們去遲了,剛纔聽小堡的人說,馬上就要把他帶到恥辱柱去啦。」

「唔!得了,烏達德·繆斯尼埃大嫂,瞧你說什麼來的呀!」

另個巴黎女子接著說。「他要在恥辱柱待兩個鐘頭哩。我們來得及。親愛的馬伊埃特,你見過刑台示眾嗎?」

「見過,在蘭斯。」外省女子應道。

「呵,得了!你們蘭斯的恥辱刑柱那算什麼玩藝兒?不過是一隻蹩腳籠子,只用來懲罰一些鄉下人罷了。那真是了不起呀!」

「何止鄉下人!」馬伊埃特說道。「在呢絨市場!在蘭斯!我們見過許多罪大惡極的殺人犯,他們弒父殺母吶!哪裡只是鄉下人!你把我們看成什麼人啦,熱爾維絲?」

這外地女子為了家鄉恥辱柱的名聲,真的快要生氣了,幸虧烏達德·繆斯尼埃大嫂識趣,及時掉轉了話題。

「對啦,馬伊埃特大嫂,你認為那些弗朗德勒禦使怎麼樣?蘭斯也見過這麼漂亮的禦使嗎?」

「我承認,要看這樣的弗朗德勒人,只有在巴黎吶。」馬伊埃特應道。

①古希臘神話中的人物,因得罪眾神,被罰永受饑渴之苦。

「禦使團當中有個身材魁梧的使臣是賣襪子的,你看到了嗎?」烏達德問道。

「看到了。」馬伊埃特答道。「他活像個薩圖爾努斯①。」

「還有那個大胖子,面孔像個光溜溜的大肚皮,也看見啦?」熱爾維絲再問道。「還有那個矮個子,小眼睛,紅眼皮,眼皮像缺刻的葉子,睫毛蓬亂,跟毛球似的?」

「他們的馬才好看哩,全按照他們國家的方式打扮的!」烏達德說道。

「啊!親愛的,」外省來的馬伊埃特打斷她的話,輪到她擺出一副神氣的樣子。「要是你在六一年,即十八年前在蘭斯舉行加冕典禮時,親眼看見那班王侯和王上隨從的乘騎,那不知道你會有何感想呢!馬鞍和馬披,形形色色,有大馬士革呢的,金絲細呢的,全鑲有黑貂皮;也有天鵝絨的,鑲着白鼬皮;還有的綴滿金銀製品,掛着粗大的金鈴銀鈴!那要花費多少錢呀!騎在馬上的年輕侍從,個個多麼標緻呀!」


  
「就算是這樣,」烏達德大嫂冷淡地反駁道,「還是弗朗德勒使臣的馬來得漂亮,而且他們昨天到市政廳赴巴黎府尹大人的晚宴,酒餚才豐盛哩,有糖杏仁啦,肉桂酒啦,珍饈啦,以及其他種種山珍海味啦。」

「說到哪裡去啦,我的好鄰居?」熱爾維絲嚷道。「弗朗德勒使臣們是在小波旁宮紅衣主教大人府用膳的。」

「不對。在市政廳!」

「不是。在小波旁宮!」

①古希臘神話中農林神,長着羊角和羊蹄。

「明明是在市政廳,」烏達德尖刻地接著說,「還是斯古拉布爾大夫用拉丁文向他們致詞的,把他們聽得心裡樂滋滋的。這是我丈夫由法院指定的書商親自告訴我的。」

「明明是在小波旁宮,」熱爾維絲也激動地回敬道,「紅衣主教大人的總管贈送他們的禮品有:十二瓶半升的肉桂滋補酒,有白的,淡紅的,朱紅的;二十四大盒里昂的蛋黃雙層杏仁糕;二十四支大蠟燭,每支足有兩磅重;六桶兩百升的波納葡萄酒,白的和淡紅的,那是世上最好的美酒。這可是千真萬確的,是從我丈夫那兒聽來的,他是市民接待室的五什長,今天早上他還把弗朗德勒使臣同博雷特約翰的使臣以及特雷比宗德皇帝的使臣做了一番比較,這些使臣是前朝時從美索不達米亞到巴黎來的,耳朵上都戴着耳環哩。」

「他們確實是在市政廳用膳的,」烏達德聽到這番炫耀的話有點按捺不住了,反駁道,「從沒有人見過那樣闊綽的酒肉和杏仁糕。」

「我呀,還可以告訴你,他們是在小波旁府邸由城防捕頭勒·塞克服侍用膳的,而你恰好在這一點上搞錯了。」

「在市政廳,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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