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頁
丙子,諫官包拯、陳旭、吳奎等言:「三司使張堯佐。凡庸之人,徒緣寵私,驟階顯列,自任用以來,萬口交譏。陛下何庇一堯佐,上違天意,下咈人情,而稔成危機乎?實為陛下痛之!」拯又言:「歷代后妃之族,雖有才者未嘗假以事權,況不才者乎?伏見祖宗以來,當帑廩豐盈,用度充足之際,尚乃精選計臣如陳恕、魏羽輩用之,其餘亦盡一時之選。況今上下窘迫,豈可專任此人!伏望特出宸斷,授以它職,別求才傑之士,委而任之。」
辛巳,以屯田員外郎呂公着同判吏部南曹。公着,夷簡子也,嘗召試館職,不就。於是帝諭曰:「知卿有恬退之節。」因賜五品服。
遼主策進士于金鑾殿。
是月,帝講書邇英閣,因謂侍臣曰:「古有遷民于寬閒之地者,今閩、蜀地狹,其民亦可遷乎?」丁度對曰:「律令故在,但有司不能舉行耳。太祖嘗徙太原民千餘家于山東,太宗又徙雲、應、寰、朔之民于京西諸州。西北之人,勤力謹儉,今富於其鄉裡者,多當時所徙之民也。民固安土重遷,若地利既盡,要無可戀之理。今蜀民歲增,曠土盡闢,下戶才有田三十五畝或五七畝,而贍一家十數口,一不熟則轉死溝壑,誠可矜惻。臣以為不但蜀民,凡似此狹鄉,皆宜徙之,計口給田,復其家如律令,實利農積穀之本也。」帝納其言,乃詔京西轉運司曉告益、梓、利、夔、福建路,民願徙者聽之。
秋,七月,丁亥,贈美人尚氏為婉儀。
壬辰,遼主駐括裡蒲碗。
癸巳,遼以皇子燕趙國王洪基領北南樞密院。
丙申,幸彰信節度使兼侍中李用和第問疾,入見于臥內,擢其次子珣為合門使,以所居第賜之,並日給官舍僦錢五千。用和緣帝舅,起民間,位將相,而能闔門謝客,推遠權勢。帝以章懿太后不逮養,故寵外家逾等。及卒,臨奠,哭之慟,贈太師、中書令、隴西郡王,特轟視朝五日,制服苑中,謚恭僖,禦撰神道碑,仍篆曰「親賢之碑」。及其妻卒,亦輟朝成服。
戊戌,遼錄囚。
戊申,遼以左伊勒希巴蕭唐括為北院樞密副使。
壬子,遼主獵于侯裡吉。
八月,己未,以侍御史知雜事何郯為直龍圖閣、知漢州、郯以母老請外故也。將行,上疏言:「三司使張堯佐,雖由進士登第,歷官無它故,然驟被寵用,人情皆以止緣後宮之親,非復以才能許之。踰年若大享訖事,眾議謂陛下以酬勞為名,必當進用兩府。果如眾議,命行之日,言事之臣必以死爭。用堯佐而黜言者則累德,用言者而罷堯佐則傷恩;累德則損歸聖躬,傷恩則怨起近戚。莫若富貴堯佐而不假之以權,如李用和可也。」
乙丑,知杭州、資政殿學士范仲淹奏進建昌軍草澤李覯所撰《明堂圖義》,詔送兩制看詳,稱其學業優博,授試太學助教。覯嘗舉茂材異等,不中,親老,以教授自資,學者嘗數十百人。
丙寅,福州草澤鄭叔豹上《宗祀書》三卷,述明堂制度及配享冕服之義。
丁丑,詔立冬罷祭神州地只。初,禮院以黑帝及神州地只皆當合祭于明堂,請罷立冬之祭。帝以四時迎氣不可輟,故罷祭神州地只。
九月,辛卯,詔明堂禮畢,並以襲衣、金帛、器幣、鞍勒馬賜夏竦、王德用、程琳、李昭亮。將相在外遇大禮有賜自此始。
丙申,詔太子太保致仕杜衍、太子少傅致仕任布陪祀明堂,令應天府以禮敦遣,仍于都亭驛、錫慶院優備供帳几杖,待其至。衍手疏以疾辭,布將就道,始辭以疾;並遣中使賫賜醫藥。
庚子,揭禦篆「明堂」二字,飛白「明堂之門」四字,詔祀畢藏於宗正寺。
壬寅,夏侵遼邊界,漆水郡王耶律達和克遣六院軍將諧裡擊敗之。夏人數不得志于遼,始議通使。
時積雨彌旬,帝請褥禁中,甲辰,齋于文德殿,天霽。己酉,朝享景靈宮。庚戌,享太廟。辛亥,大享天地于明堂,以太祖、太宗、真宗配。大赦。文武職官及公司、致仕者,並特與轉資;內臣入仕及十年,亦與遷改,不為永例。
詔:「內降指揮,百司執奏毋輒行;敢因緣干請者,諫官、御史察舉之。」
初,議肆赦,帝謂輔臣曰:「比有貴戚近習,夤緣請託以圖內降,雖頗抑絶,然未免時有侵撓。可于赦文中嚴切禁止,示信天下。」輔臣對曰:「陛下躬行大祀,闢至公之路,杜私謁之蹊,天下幸甚。然載之赦條,恐未盡聖意。」乃別為手詔,與赦同降。
先是屯田員外郎、知常州廬陵彭思永入為侍御史,極論內降之弊,以為斜封非盛世所宜有。及祀明堂前一日,有傳赦書語百官皆遷官者,思永從駕宿景靈宮,亟上言不宜濫恩。時張堯佐以親連宮掖驟進,王守忠以出入禁闥被寵,參知政事缺員,堯佐朝暮待命,而守忠亦求為節度使。思永欲率同列言之,或曰:「宜俟命出。」思永曰:「寧以先事得罪,命出而不可救,則為朝廷失矣。」遂獨奏:「陛下覃此繆恩,豈為孤寒,獨以堯佐、守忠故取悅眾人耳。外戚秉政,宦官用事,皆非宗社之福也。」疏入,帝震怒,詔詰思永:「安從得此?」諫官吳奎言:「御史許風聞,事有非實,朝廷當含容之,不能容,罪之可也,何必窮究主名?」中丞郭勸亦言思永不宜深罪,帝悟,不復致詰。思永尋罷侍御史,以司封員外郎知宣州,而堯佐、守忠之議遂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