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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人寇大順,帝問兩府:「策將安出?」宰相韓琦請留止歲賜,遣使賫詔往問;樞密使文彥博等曰:「如此,則邊釁大矣。」因引寶元、康定之喪師以動帝意。琦曰:「兵家須料彼此。今日禦戎之備,大過昔時,且諒祚狂童,豈可比元昊也?詰之必服。」帝競從琦議,遣何次公往使。朝退,二府以所論不同,各相私語。彥博謂其黨曰:「渠自言料敵,且觀渠所料。」逾月,次公還,以諒祚表進。帝已臥疾,輔臣因入問起居畢,琦扣禦榻曰:「諒祚服罪否?」帝力疾顧琦曰:「一如所料。」諒祚所上表,雖雲「受賜累朝,敢渝先誓」。然尚多游辭,歸罪于其邊吏。乃復賜詔詰之,令專遣使別貢誓表,具言:「今後嚴戎邊上酋長,各守封疆,不得點集人馬,輒相侵犯。其鄜延、環慶、涇原、秦鳳等路一帶,久系漢界熟戶,並順漢西蕃,不得更行劫擄,及逼脅歸投。所有漢界不逞叛亡之人,亦不得更有招納。苟渝此約,是為絶好。餘則遵依先降誓詔,朝廷恩禮,自當一切如舊。」
先是帝久服藥,監察御史裡行劉庠奏請立皇太子,帝不懌,封其奏。一日,宰相韓琦等問起居退,潁王出寢門,憂形于色,顧琦曰:「奈何?」琦曰:「願大王朝夕勿離左右。」王曰:「此乃人子之職。」琦曰:「非為此也。」王感悟去。帝自得疾,不能語,凡處分事皆筆于紙。
十二月,壬午,遼以知樞密院事楊績為南院樞密使,以樞密副使劉詵參知政事。丁酉,以西京留守哈珠為南院大王,旋出蕭珠澤為武定軍節度使。
遼主以楊績舊臣,特詔燕見,論古今治亂,人臣邪正。遼主曰:「方今群臣忠直,耶律玦、劉詵而已。然詵不及玦之剛介。」績拜賀曰:「何代無賢,世亂則獨善其身,主聖則兼善天下。陛下區分邪正,陟黜分明,天下幸甚!」遼主又嘗諭詵曰:「卿勿憚宰相。」時北院樞密使耶律伊遜勢焰方熾,詵奏曰:「臣于伊遜尚不畏,何宰相之畏!」伊遜銜之,相與排詆。未幾,出詵為保靜軍節度使。
辛丑,帝疾增劇,輔臣問起居罷,琦復奏曰:「陛下久不視朝,中外憂惶,宜早立皇太子以安眾心。」帝頷之。琦請帝親筆指揮,帝乃書曰:「立大王為皇太子。」琦曰:「必潁王也,煩聖躬更親書之。」帝又批于後曰:「潁王頊。」琦曰:「欲乞即今晚宣學士降麻。」帝復頷之。琦召內侍高居簡,授以禦札,命翰林學士草制。學士承旨張方平至榻前稟命,退而草制。壬寅,立皇子潁王頊為皇太子。帝既用輔臣議立皇太子,因泫然下淚,文彥博退謂韓琦曰:「見上顏色否?人生至此,雖父子亦不能無動也。」琦曰:「國事當如此,可奈何?」皇子始聞命,辭于榻前者久之。
癸卯,大赦,賜文武官子為父後者勛一轉。
乙巳,詔以來年正月十九日冊皇太子,翰林學士承旨張方平為禮儀使,翰林學士王珪撰冊文,錢明逸書冊,知制誥宋敏求書寶。
是年,遼放進士張臻等百一人。
續資治通鑒●卷第六十五
●卷第六十五
【宋紀六十五】 起強圉協洽正月,盡十二月,凡一年。
○英宗體乾應歷隆功盛德憲文肅武睿聖宣孝皇帝治平四年
遼咸雍三年
春,正月,庚戌朔,群臣上尊號冊于大慶殿,太尉奉冊授合門使,轉授內常侍,由垂拱殿以進。是日,大風霾。
辛亥,遼主如鴨子河。
丁巳,帝崩于福寧殿。太子即位,時年二十。百官入福寧殿發哀,聽遺制,見上于東楹,皆如嘉佑之儀,惟入垂拱殿後門乃哭為異。
帝初晏駕,急召太子,未至,帝復手動,曾公亮愕然,亟告韓琦,欲且止勿召。琦拒之曰:「先帝復生,乃太上皇。」愈促之。
帝始為皇子,被召,戒舍人曰:「謹守吾舍,上有適嗣,吾歸矣。」及即位,每命近臣,必以官而不名。大臣從容以為言,帝曰:「朕雖宮中命小臣亦然。」
戊午,大赦,除常赦所不原者。百官進官一等,優賞諸軍,悉如嘉佑故事,惟百官拜赦不舞蹈。舞蹈者,嘉佑之失也。
己未,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以宰臣韓琦為山陵使。
御史劉庠言:「禮,居喪不飲酒食肉。仁宗之喪,百官乃諸軍朝晡皆給酒肉,京師羊為之竭。請給百官素食。」禮官以為然,執政不從。
庚申,群臣拜表請聽政,不允;表三上,乃從之。
樞密院召禮官,問詔遼母后書當何稱,欲自稱重侄,稱彼為太母。判太常寺李東之、同判太常寺宋敏求等以為當稱侄孫、叔祖母,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