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無忌:即信陵君。按:無忌,《戰國策·魏策三》作朱己,《荀子·強國篇》楊倞注引《史記》作朱忌,馬王堆漢墓帛書《戰國縱橫家書》整理小組注云:「疑當以朱己為是。」以下大段文字與《戰國策》所載基本相同,可參閱。 (2)戾:(li,力):凶狠,殘暴。 (3)施厚:厚施恩惠。 (4)這兩句指的是,秦昭王生母宣太后,因昭王聽從范睢建議而被廢黜,不久就憂傷而死。見卷七十九《范睢蔡澤列傳》 (5)以上三句指的是,穰侯魏冉曾為秦國屢立戰功,因他是宣太后之弟,所以昭王聽從范睢建議,把他逐出秦國。 (6)兩弟:指秦昭王同母弟涇陽君和高陵君。 (7)奪:削去。 (8)仇讎:仇敵。 (9)這句指的是,當時韓桓惠王年幼,其母后代行執政。 十鄴:在此句中不可解。《戰國策·魏策三》、馬王堆漢墓帛書《戰國縱橫家書》均作「鄰」,《索隱》也認為作「鄰」字為宜。 (
11)負:依仗。
秦非無事之國也(1),韓亡之後必將更事(2),更事必就易與利,就易與利必不伐楚與趙矣。是何也?夫越山踰河,絕韓上黨而攻強趙(3),是復閼與之事(4),秦必不為也。若道河內(5),倍鄴、朝歌(6),絕漳、滏水,與趙兵決於邯鄲之郊,是知伯之禍也,秦又不敢。伐楚,道涉谷,行三千里,而攻冥阨之塞,所行甚遠,所攻甚難,秦又不為也。若道河外,倍大梁,右(蔡左)[上蔡]、召陵,與楚兵決於陳郊,秦又不敢。故曰秦必不伐楚與趙矣,又不攻衛與齊矣。
夫韓亡之後,兵出之日,非魏無攻已。秦固有懷、茅、邢丘,城垝津以臨河內(7),河內共、汲必危;有鄭地,得垣雍,決熒澤水灌大梁,大梁必亡。王之使者出過而惡安陵氏於秦(8),秦之欲誅之人矣。秦葉陽、昆陽與舞陽鄰(9),聽使者之惡之,隨安陵氏而亡之,繞舞陽之北,以東臨許十,南國必危(
11),國無害(已)[乎]?
(1)無事:不生事端。 (2)更事:再生事端。 (3)絕:越過,穿過。 (4)閼與之事:前
270年,秦攻韓,包圍閼與,趙國派趙奢率軍救韓,大敗秦軍。見卷四十三《趙世家》。 (5)道:取道。 (6)倍:通「背」。 (7)城:築城。或認為「城」上缺「安」字,應為地名「安城」。 (8)出:指出訪秦國。過:過失。惡:誹謗,中傷。 (9)舞陽:當時為魏地。 十許:指春秋時許國故地。 (
11)南國:許在魏國之南,故稱南國。
夫憎韓不愛安陵氏可也,夫不患秦之不愛南國非也。異日者,秦在河西晉,國去梁千里,有河山以闌之(1),有周、韓以間之(2)。從林鄉軍以至於今,秦七攻魏,五入囿中(3),邊城盡拔,文台墮(4),垂都焚,林木伐,麋鹿盡,而國繼以圍(5)。又長驅梁北,東至陶衛之郊,北至平監(6)。所亡於秦者,山南山北,河外河內,大縣數十,名都數百(7)。秦乃在河西晉,去梁千里,而禍若是矣。又況於使秦無韓,有鄭地,無河山而闌之,無周、韓而間之,去大梁百里,禍必由此矣。
(1)闌:阻擋。 (2)間:隔開。 (3)囿中:《索隱》和《正義》都解作地名,即圃田澤。 (4)墮(hu□,灰):同「隳」,毀壞。 (5)國:國者。 (6)平:或作「乎」。 (7)以上兩句《戰國策》作「大縣數百,名都數十。」
異日者,從之不成也,楚、魏疑而韓不可得也。今韓受兵三年,秦橈之以講(1),識亡不聽(2),投質於趙(3),請為天下雁行頓刃(4),楚趙必集兵,皆識秦之欲無窮也,非盡亡天下之國而臣海內,必不休矣。是故臣願以從事王,王速受楚趙之約,(趙)[而]挾韓之質以存韓,而求故地,韓必效之(5)。此士民不勞而故地得,其功多於與秦共伐韓,而又與強秦鄰之禍也。
夫存韓安魏而利天下,此亦王之天時已。通韓上黨於共、寧,使道安成,出入賦之(6),是魏重質韓以其上黨也(7)。今有其賦,足以富國。韓必德魏愛魏重魏畏魏,韓必不敢反魏,是韓則魏之縣也。魏得韓以為縣,衛、大梁、河外必安矣。今不存韓,二周、安陵必危,楚、趙大破,衛、齊甚畏,天下西鄉而馳秦入朝而為臣不久矣(8)。
(1)橈:屈從。講,講和,媾和。 (2)這句是說韓國知道要滅亡了可是不肯聽從秦國。 (3)投質:送人質。 (4)雁行:像大雁那樣成行成列地前進。頓刃:把兵器用壞,比喻死戰。「頓」通「鈍」。 (5)效:致送。 (6)出入:指商賈的出入。賦:收稅。 (7)質:抵押。 (8)鄉:同「向」。
二十年,秦圍邯鄲,信陵君無忌矯奪將軍晉鄙兵以救趙(1),趙得全。無忌因留趙。二十六年,秦昭王卒。
三十年,無忌歸魏,率五國兵攻秦,敗之河外,走蒙驁。魏太子增質於秦,秦怒,欲囚魏太子增。或為增謂秦王曰:「公孫喜固謂魏相曰『請以魏疾擊秦,秦王怒,必囚增。魏王又怒,擊秦,秦必傷』。今王囚增,是喜之計中也。故不若貴增而合魏,以疑之於齊、韓。」秦乃止增。
三十一年,秦王政初立。
三十四年,安釐王卒,太子增立,是為景湣王。信陵君無忌卒。
(1)矯:假托,詐稱。這裡指假傳王命。信陵君救趙事詳見卷七十七《魏公子列傳》。
景湣王元年,秦拔我二十城,以為秦東郡。二年,秦拔我朝歌。衛徙野王。三年,秦拔我汲。五年,秦拔我垣、蒲陽、衍。十五年,景湣王卒,子王假立。
王假元年,燕太子丹使荊軻刺秦王,秦王覺之(1)。
三年,秦灌大梁,虜王假,遂滅魏以為郡縣。
(1)荊軻刺秦王事詳見卷八十六《刺客列傳》。
太史公史:吾適故大梁之墟(1),墟中人曰:「秦之破梁,引河溝而灌大梁,三月城壞,王請降,遂滅魏。」說者皆曰魏以不用信陵君故,國削弱至於亡,余以為不然。天方令秦平海內,其業未成,魏雖得阿衡之佐(2),曷益乎(3)?
(1)墟:故城,廢址。 (2)阿衡:即伊尹,商代的賢臣。 (3)曷: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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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譯注
韓世家第十五
支菊生 譯注
【說明】
韓國是戰國時期力量最弱的國家。它東鄰魏國,西鄰秦國,兩個鄰國都比它強大得多。韓國兩面受敵,常被侵伐,一篇《韓世家》,最常見的字句是「秦拔我××」、「秦伐我」、「魏敗我」、「魏攻我」等等。加以韓國的經濟條件較差,人口較少,因而國力難於興盛。客觀條件固然是韓國弱小的重要原因,但主觀因素也是不可忽視的。從三家分晉直到韓國滅亡,將近二百年間,韓國基本上未曾出現過一位較有作為的國君。就這一點來說,韓國的歷史比起其他六國來就有些遜色了。不過,韓國卻曾出現過兩位傑出的思想家、政治家。其一是申不害,他在昭侯時為相,實行政治改革,結果使韓國「國內以治,諸侯不來侵伐」,前後達十五年之久。這可以算是韓國歷史上最有光彩的一頁了。可惜的是本篇中關於申不害的記載比較簡略,在卷六十三《老子韓非列傳》中所附的申不害傳中也同樣簡略,致使我們無從瞭解申不害政績的詳情。儘管如此,司馬遷還是對這位政治家給以明確的肯定。
韓國的另一位傑出的人物是韓非,本篇中僅有幾句話的記載。從《老子韓非列傳》中我們知道,這位韓國公子曾向當權者提出不少改革建議,但都未被採納。韓國如果能重用韓非,歷史也可能是另外一種面貌吧!
在篇末的論贊中,作者把韓國所以能「終為諸侯十餘世」,歸功於當被韓厥能使趙氏香火不滅,積下了「陰德」。這種說法表明這位偉大史學家的唯物史觀是不徹底的。
【譯文】
韓國的祖先和周天子同姓,姓姬氏。以後他的後代待奉晉國,被封在韓原,稱為韓武子。韓武子之後再傳三代有了韓厥,他隨封地的名稱為韓為氏。
韓厥在晉景公三年(前
597)的時候,晉國司寇屠岸賈將要作亂,說是誅殺靈公的賊臣趙盾。趙盾早已經死了,就要殺他的兒子趙朔。韓厥阻止屠岸賈,屠岸賈不聽。韓厥就去告訴趙朔,讓他逃走。趙朔說:「您一定能不使趙氏的後代斷絕,我死後也就沒有遺恨了。」韓厥答應了他。等到屠岸賈誅滅趙氏的時候,韓厥稱病不出家門。程嬰、公孫臼把趙氏孤兒趙武藏了起來,韓厥是知道這件事的。
晉景公十一年(前
589),韓厥和郤克率領八百輛戰車的兵力征討齊國,在鞍打敗了齊頃公,俘虜了逢丑父。從這時候起,晉國設置了六卿,韓厥位居一卿,號為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