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秘密告訴您了吧,或者您大概已猜到他在這兒了吧。」
「誰在這兒?」
「你的孩子——您的兒子——您的安德烈!」
「我的確猜到了,」少校帶著儘可能從容的神氣回答。「那麼他在這兒了嗎?」
「他來了,」基督山說道,「剛纔我的貼身跟班進來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已經來了。」
「啊!好極了!好極了!」少校說著,他每喊一聲,就抓一抓他上衣上的紐扣。
「我親愛的先生,」基督山說道,「我理解你這種感情,您需要有些時間來適應您自己。我可以用這點時間去讓那個青年人準備好這一場想念已久的會見,因為我想他內心的急切也不亞於您呢。」
「這我可以想象得到。」卡瓦爾康蒂說道。
「好吧,一刻鐘之內,您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那麼您還用帶他來嗎?您難道還要親自帶他來見我嗎?您真是太好啦!」
「不,我不想來插到你們父子之間。你們單獨見面吧。但不必緊張,即使父子之間的本能不提示您,您也弄不錯的。他一會兒從這扇門進來。他是個很好看的青年人,膚色很白——也許太白了一點——性格很活潑,您一會兒就可以看到他了,還是您自己來判斷吧。」
「慢着點兒,」少校說,「您知道我只有布沙尼神甫送給我的那兩千法郎,這筆款子我已經花在旅費上了,所以」
「所以您要錢用,那是當然的事,親愛的卡瓦爾康蒂先生。嗯,這兒先付您八千法郎。」
少校的眼睛裡奕奕閃光。
「現在我只欠您四萬法郎了。」基督山說。
「大人要收條嗎?」少校說著,一面把錢塞進他上裝裡面的口袋裏。
「要收條幹什麼?」伯爵說。
「我想您或許要把它拿給布沙尼神甫看。」
「哦,您收到餘下的四萬法郎之後,給我一張整數的收條就行。我們都是君子,不必這麼斤斤計較。」
「啊,是的,確實如此,」少校說道,「我們都是君子。」
「還有一件事。」基督山說。
「請說吧。」
「您可以允許我提個建議嗎?」
「當然,我求之不得。」
「那麼我勸您別再穿這種樣式的衣服吧。」
「真的!」少校說,帶著很滿意的神氣望望他自己。
「是的。在維亞雷焦的時候興許可以穿它,但這種服裝,不論它本身多麼高雅,在巴黎早已過時了。」
「那真倒霉。」
「噢,如果您真的愛穿您這種舊式衣服,在您離開巴黎的時候可以再換上。」
「可我穿什麼好呢?」
「您的皮箱裡有什麼衣服?」
「我的皮箱裡?我只帶了一個旅行皮包。」
「我肯定您的確沒有帶別的東西來。一個人何必帶那麼多東西來給自己添麻煩呢?而且,象您這樣的一位老軍人在出門的時候,總是喜歡儘可能地少帶行李的。」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
「但您是一個謹慎又有遠見的人,所以您事先派人把您的行李運來。現在已經運到黎希留路太子旅館了。您就住在那兒。」
「那麼在那些箱子裡——」
「我想您已經吩咐您的貼身跟班把您大概需要用的衣服都放進去了——您的便服和制服。逢到大場面,您必須穿上您的制服,看起來才威嚴。別忘了佩上您的勛章。法國人雖然還在嘲笑勛章,但總還是把它們戴在身上。」
「好極了!好極了!」少校喜不自禁地說。
「現在,」基督山說,「您已經做好了準備,不會再興奮過度了,我親愛的卡瓦爾康蒂先生,請等着和您那個失散的安德烈團聚吧。」
說著,基督山鞠了一躬,退到門帷後面,讓少校自個兒沉浸在狂喜裡。資料來源於網上,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僅供個人收藏請勿商用
第
56章 安德烈·卡瓦爾康蒂
基督山伯爵走進隔壁房間,也就是巴浦斯汀所說的那個藍客廳的房間,看到裡面有一個風度翩翩、儀表溫雅的青年。
他在半小時前乘着一輛出租馬車來到這裡。他來登門求見的時候,巴浦斯汀輕易地認出了他是誰,因為伯爵事先已向他詳細描述過來客的相貌,所以一看見這位黃頭髮、棕色鬍子、黑色眼睛、白色皮膚、身材高大的青年,自然就毫無疑問了。
伯爵走進來的時候,這位青年正隨便地躺在一張沙發上,用手裡拿着的那根金頭手杖輕輕敲打他的皮靴。一見伯爵進來,他趕緊站起來。「是基督山伯爵吧,我想?」他說。
「是的,閣下,我想您就是安德烈·卡瓦爾康蒂子爵閣下吧?」
「安德烈·卡瓦爾康蒂子爵。」青年一面重複說著這個頭銜,一面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