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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帶了一封介紹信來見我,是不是?」伯爵說。
「我之所以沒有提及那一點,是因為我覺得那個署名非常古怪。」
「『水手辛巴德』,是不是?」
「一點不錯。因為除了《一千零一夜》裡那位聲名赫赫的辛巴德外,我從來就不認識姓這個姓的任何一個人——」
「哦!他就是那個辛巴德的一個後裔,而且是我的一個好朋友。他是個非常有錢的英國人,為人古怪得幾近瘋狂。他的真名叫威瑪勛爵。」
「啊,是這樣!那就都明白了,」安德烈說,「那倒是很特別的。那麼,這個英國人就是我在——啊——是的——好極了!伯爵閣下,我悉聽您的吩咐就是了。」
「如果您說的都是實情,伯爵微笑着說道,“大概您可以把您自己和府上的事情講一點給我聽聽?」
「當然可以,」青年說,他的神色很從容,顯示他的記憶力很健全。「我,正如您所說的,是安德烈·卡瓦爾康蒂子爵,巴陀羅米奧·卡瓦爾康蒂少校的兒子——我們卡瓦爾康蒂這個家族的名字曾銘刻在佛羅倫薩的金書上。本族雖然還很富有(因為家父的收入達五十萬,卻曾遭受過許多挫折,而在我五歲的時候就讓我那位奸詐的家庭教師拐走,所以我已經十五年沒見到我生身之父了。等我到了能瞭解事實之年,可以自主以後,我就一直不停地找他,但都一無所獲。最後,我接到您朋友的這封信,說家父在巴黎,並叫我親自找您來打聽他的消息。」
「真的,您所講的這些話我覺得非常有趣,」基督山懷着陰沉的滿意望着那個青年說,「您把您的所有心事都傾訴給敝友辛巴德做的很對,因為您的父親的確就在這兒,而且正在尋找您。」
伯爵從走進客廳來的那一刻起,一直就沒有一刻忽略過那個青年臉上的表情。他很佩服他神情的平定和聲音的穩健;但一聽到「您的父親的確就在這兒,而且正在尋找您」這兩句十分平常的話,小安德烈吃了一驚,喊道:「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在這兒?」
「這沒有什麼好懷疑的,」基督山答道,「令尊,巴陀羅米奧·卡瓦爾康蒂少校。」
那一時佈滿青年臉上的恐怖神色几乎立刻就煙消雲散。
「啊,是的!當然是叫那個名字,」他說:「巴陀羅米奧·卡瓦爾康蒂少校。而您真的是說,伯爵閣下,我那位親愛的父親就在這兒嗎?」
「是的,閣下,我甚至還可以再說上一句,我剛纔還跟他在一起呢。他跟我講起他失子的那些經過,我聽後深受感動。確實,他在那一件事上的憂慮、希望和恐懼完全可以用作一首最哀怨動人的詩作的素材。有一天,他總算收到一封信,說拐走他兒子的那幫人現在願意歸還給他,至少可以通知他上哪兒去找,但要得到一大筆錢作贖金。令尊毫不遲疑,差人把那筆款子送到皮埃蒙特邊境上,還帶去了一張去意大利的護照。您那時是在法國南部吧,我想?」
「是的,」安德烈用一種尷尬的口氣答道,’我是在法國南部。”
「一輛馬車派在尼斯等您。」
「一點不錯。它載着我從尼斯到熱那亞,從熱那亞到都靈,從都靈到尚貝里,從尚貝里到波伏森湖,又從波伏森湖到巴黎。」
「是這樣!那麼令尊應該在路上碰到您了,因為他恰好也是走那條路線來的,照此推算,路上經過的各站一點都不錯。」
「但是,」安德烈說,「即使家父曾碰到過我,我也很懷疑他是不是還認得我,從他最後那次見我以來,我肯定已有多少變化了。」
「噢,俗話說父子天性呀。」基督山說。
「沒錯,」青年說,「我倒沒有想到父子天性這一句俗語。」
「令尊的心裡現在就對一件事還覺得有點不踏實,」基督山答道,「就是他迫切想知道您在離開他的那一段時間裡情況。那些害您的人怎麼對待您,他們對您的態度是否還顧及過您的身份。最後,他迫切想知道您是不是有幸地擺脫過精神上的不良影響,那肯定要比任何肉體上的痛苦更不可忍受,他希望知道您天生的優良本性有沒有因為缺乏教育而被削弱。總之,您自己到底認為您能不能重新在社會上維持與您高貴的身份相稱的地位。」
「閣下,」青年喃喃地說,簡直嚇傻了,「我希望沒有什麼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