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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札克中短篇小說選 - 67 /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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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札克中短篇小說選

第67頁 / 共95頁。

「今晚您一次也沒跳舞,夫人,」他討好地低聲說:「我想,不是因為沒有舞伴吧?」

「我從來不在社交場合露面,沒人認識我,」德·蘇朗日伯爵夫人冷冷地回答,她一點沒領會剛纔姑媽給她使的眼色是要她討好男爵。這時,馬夏爾為了裝出神態自若的樣子,將戴在左手的那只鑽石戒指晃來晃去,鑽石的閃光好像淬然使年輕的伯爵夫人心裡豁然開朗,她臉一紅,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看了看男爵。


  

「您喜歡跳舞嗎?」普羅旺斯人問,試圖恢復談話。

「啊!非常喜歡,先生。」

少婦那意味深長的語調在審查官心中喚起了朦朧的希望,同時也使他感到驚奇,他突然察看了一下少婦的眼色,兩人的目光相遇了。

「那麼,夫人,我自告奮勇做您第一場四組舞的舞伴,是不是太冒昧呢?」

天真羞赧的紅暈飛上了伯爵夫人白哲的雙頰。

「可是,先生,我已經拒絶過一個舞伴了,一位軍人……」

「是不是那邊那個高個兒騎兵上校?」

「對,正是他。」

「嘿!他是我的朋友,別擔心。您答應和我跳舞嗎?」

「好吧,先生。」


  
她的聲音流露了一種純真的、發自內心的激動,使審查官那顆厭倦的心為之一震。他突然感到自己像中學生一樣膽怯、靦腆,失去了自信,他那南方人的頭腦發熱了,他想說話,可是與德·蘇朗日夫人那些雋永的對答相比,他的言辭顯得平淡乾癟。幸好四組舞開始了。他覺得站在美麗的舞伴旁邊更自在些。對很多男人來說,跳舞是一種行動的方式。他們希望通過展示身體的風姿能比通過思想更有力地打動女人的心。從這位普羅旺斯人裝模作樣的動作和姿態來看,他此刻大概正想運用這種勾引女人的辦法。他把被他征服的女人帶到一個舞組中間,客廳裡所有最引人注目的夫人都認為,在這個舞組跳舞要比在其他任何一個舞組都更了不起。樂隊演奏第一個隊形的前奏時,男爵內心體味到一種少有的滿足,因為,當他把排在這個顯赫的方塊上的所有女人掃視了一遍以後,發現德·蘇朗日夫人的打扮甚至可以與德·沃德勒蒙夫人媲美。也許是一種並非偶然的巧合,德·沃德勒蒙夫人和上校正好排在男爵和藍衣女于的對面。一時,人們的眼睛都盯着德·蘇朗日伯爵夫人,並且揚起了一陣竊竊稱讚聲,說明她是一對對舞伴之間交談的主題。妒羡和讚美的目光那麼明顯地投在她身上,使這位少婦因為得到了她並不想要的勝利而感到害臊,她垂下了眼帘,臉兒羞得鮮紅,然而卻顯得更可愛了。她要是抬起白皙的眼皮,那也只是為了看看她那位陶醉中的舞伴,好像要把受到愛慕的光榮轉讓給他,好像在說,她把他的愛慕看得比其他所有人的愛慕都更重。她的嬌媚中透着純潔無邪,或者說得更確切些,她似乎沉湎在一種年輕人才有的真誠的仰慕之情中,而愛情往往是由這種感情開始的。看她跳舞的人很容易認為,她做出這些動人的姿態只是為馬夏爾一個人;雖然她為人謙虛,對沙龍裡的那一套手腕又不熟悉,但是她卻像最善於賣弄風情的女人一樣,懂得在恰當的時候抬起眼睛望望他,懂得故意羞答答地垂下眼皮。不久,按照特雷尼斯[注]創作的、並用他的姓氏命名的一種四組舞的規則,馬夏爾和蒙柯奈上校站到了面對面的位子上。

「我贏了你的馬,」馬夏爾笑着對上校說。

「是的,可是你失去了八萬利勿爾的年金,」上校回答,並向他指了指德·沃德勒蒙夫人。

「這有什麼關係!」馬夏爾說,「德·蘇朗日夫人值幾百萬。」

這一場四組舞快結束時,已經有不止一兩對舞伴在悄悄議論馬夏爾和德·蘇朗日夫人之間新產生的相好關係了。那些長得不漂亮的女人藉此訓戒自己的男舞伴。長得漂亮的女人覺得奇怪,德·蘇朗日夫人的成功怎麼來得如此之快。男人們則不理解,這位小個兒審查官何以有這等艷福,他們並未發現他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有幾個寬宏大量的女人說,不應該急於對伯爵夫人下結論:要是一個富於表情的眼色、或是幾個姿勢優美的舞步就足以毀掉一個女人的名譽,那麼年輕女人們也太不幸了。惟有馬夏爾自己知道他是多麼幸福。四組舞的最後一個隊形要求女舞伴作旋轉,這時他的手指捏了捏伯爵夫人的手指,他似乎覺得,少婦的手指隔着那層細柔芳香的手套回答了他發出的愛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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