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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札克中短篇小說選 - 69 /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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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札克中短篇小說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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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蘇朗日伯爵夫人從昂丹大道回到她居住的聖日耳曼區時,一路上心裡非常擔憂。離開貢德維爾府邸之前;她曾尋遍了所有的客廳,既沒看到姑母,也沒看到丈夫,這兩人已先走了。於是,可怕的預感開始折磨她那顆天真的心。自從德·沃德勒蒙夫人把她的丈夫拴在自己的戰車上以後,她默默地目睹着丈夫精神上的痛苦,同時滿懷信心地希望,總有一天丈夫會幡然改悔,回到她身邊。因此,她是帶著極其厭惡的心情答應照她姑母德·朗薩剋夫人設想的計划行事的,現在她擔心自己做錯了。今天的舞會使她純潔的心靈感到悲傷。她先是被德·蘇朗日伯爵那陰沉、痛苦的神情嚇壞了,接着她情敵的美貌更使她分外驚恐,而社交界的道德敗壞早就使她十分揪心。馬車從王家橋上經過時,她把藏在鑽石下那已被褻瀆的頭髮扔掉了,這頭髮過去是作為純潔的愛情的信物贈送給她的。她回想起長時間來自己忍受的痛苦,不禁淒然淚下。想到多少女人為了求得家庭的和睦而不得不忍氣吞聲,把她所體味過的那種殘酷的憂慮深深埋在心底,她便不止一次地渾身顫慄。「唉!」她思忖着,「沒有愛的女人又怎麼辦呢?她們從哪兒汲取寬容別人的力量呢?姑母說,是理智支持着她們的忠誠,我不相信。」她還在自哀自嘆時,她的跟班已放下馬車華麗的腳踏板,她從車上跳下,奔入自己府邸的門廳。她急忙跑上樓、走進自己的臥室時,發現丈夫坐在壁爐旁邊,把她嚇得一哆嗦。

「親愛的,從什麼時候開始您不用我陪伴,也不通知我一聲,就一個人去參加舞會的呢?」他用異樣的嗓音問,「要知道,一個女人不跟她丈夫在一起總是有失體統的。您今晚躲在那個黑暗角落裡,大大損害了自己的名聲。」


  

「啊!我的好萊翁,」她用撫愛的聲音說,“我忍不住想看看你又不願讓你發現。是姑媽帶我去舞會的,我在那兒很高業

這充滿感情的語調使伯爵無法再假裝嚴厲了。原來,他剛纔狠狠地責備了自己,同時又害怕妻子回來,因為她在舞會上肯定得知了他的不忠行為,他本以為能瞞住她的。於是,他試圖用自知有愧的情人慣用的手法,來個先發制人,這樣妻子雖然有理,也不能對他發怒了。他默默地看著妻子,覺得她佩戴着閃閃發光的首飾,顯得更美了。伯爵夫人此刻很幸福,因為她看見丈夫在微笑,又見他在這個時候坐在她的臥室裡,他已經頗有一段時間不常來這裡了。於是她看了丈夫一眼,目光裡注入了那麼多柔情,她自己也不禁臉一紅,垂下了眼睛。妻子的寬恕使蘇朗日萬分欣喜,尤其因為這一幕發生於他在舞會上經受了那麼多精神折磨之後;他抓住妻子的手,懷着感激之情吻了吻:愛情裡常常包含感激之情,不是嗎?

「奧棠絲,你手指上是什麼?把我的嘴唇碰得那麼痛?」他笑着問。

「是我的鑽石戒指,你說你弄丟了,現在我把它找回來了。」

蒙柯奈後來沒能娶德·沃德勒蒙伯爵夫人,雖然他們倆曾融洽地相處了一段時間。原因是這樣的:在奧地利大使為慶祝拿破崙陛下與弗朗索瓦二世的女兒結婚而舉辦的舞會上,發生了一場使這次舞會永遠出了名的可怕的大火,德·沃德勒蒙夫人便是這場大火的犧牲者之一。

一八二九年七月
蘇城舞會

獻給亨利·德·巴爾扎克

——他的兄弟奧諾雷


  
德·封丹納伯爵出身普瓦圖世族,是一家之長,在旺代黨人①反對共和政府的內戰期間,曾經效命波旁王室,顯露了他的聰明才智與勇敢精神。在近代史上這段狂風暴雨時期,保王黨的大小首領都罹難重重,伯爵也九死一生,他常以此為笑談:

1789年法國資產階級大革命時期,許多貴族進至法國西部的旺代地區,以國王路易十六的弟弟普羅旺斯伯爵為首,組成反對共和、復辟王朝的反動勢力,史稱旺代黨,並于17to年3月發動叛亂,兩年後失敗。

「我可是一心報效朝廷,戰死在禦座台階上的呀!」

雖說是玩笑話,也不無幾分道理:在四路的血戰之日①,伯爵確曾倒在死人堆裡。他不愧是個忠心耿耿的旺代黨人,財產儘管被共和政府抄沒,家道衰微,仍然拒絶拿破崙皇帝的擢用,毫不貪圖高官厚祿。他視貴族的傳統道德為宗教,即便到了應當成家立業,選擇配偶的時候,也一味恪守那些信條。提親當中,有一個靠革命起家的新貴,條件十分優渥,伯爵卻毫不動心,反而娶了德·甘爾迦羅埃小姐,認為她家雖無財產,但是布列塔尼地區的名門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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