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鋭敏地感覺到事情有些蹊蹺。他不相信糧食會這麼緊張,運輸會這麼困難,顯然有人從中作梗。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他給大陸會議主席接連寫信告急,信中所反映的困境,簡直令後世人難以想象。
部隊建營房的工作才告一段落,就傳來消息說,一支敵軍已向切斯特進發,企圖擄掠糧草。華盛頓隨即命令亨廷頓和瓦農兩位將軍的部隊作好迎敵準備,兩位將軍的回答卻催人淚下。亨廷頓說:「作戰要比挨餓好得多。」瓦農說:「對於我那個師來說,能出發作戰是一件十分令人高興的事。
我們已經連續三天沒有麵包了……饑餓的士兵已經發生了一次危險的嘩變。軍官們費了很大勁才把它平息下去。」然而,在嚴寒的隆冬營地卻出現了一股暖流,這就是華盛頓夫人的到來。
總司令夫人瑪莎是一位勇敢的女性。這是她第三次離開平靜的山莊,千里迢迢來到喬治身邊了。這個時候的瑪莎,正經受着妹妹去世、第二個孫女出世悲喜交加的心緒。儘管軍營的生活條件極壞,瑪莎卻毅然面對現實。
她和丈夫住進了用木材搭起的兩小間屋子。她和士兵們打成一片,從清晨到深夜,忙於照顧那些生病的士兵。天晴時,人們看到她手提籃子,到各處看望病號,盡自己最大努力向他們提供幫助。一次,她來到一位生命垂危的中士的茅屋裡,一旁是中士年輕的妻子,瑪莎跪在草墊旁,用她那悅耳的嗓音,莊嚴而又虔誠地為他們夫妻禱告。
那情景令旁觀者感動萬分。
在華盛頓
46歲生日那天,瑪莎別出心裁地為丈夫籌劃了一個「慶祝晚會」——清水煮鷄湯、酒摻白水,大家為喬治的健康乾杯。居然有人還找到了一包寶貝茶葉助興。晚餐時,由軍樂隊在木屋外奏樂,司令部全體人員都參加慶祝活動。
瑪莎的出現,也吸引了軍營中的其他婦女。其中包括格林夫人、斯特林夫人等等。晚上,夫人們常常到司令部聚會,相互交談和輪流歌唱……瑪莎在福吉谷和大陸軍一起度過了寒冬。
在華盛頓多次的敦促批評之下,大陸會議成立了一個五人委員會,負責解決福吉谷冬營的供應問題,情況有了好轉。福吉谷的嚴冬,好像一座革命大熔爐。它磨礪了人的意志、考驗了人的信念、培養了人的軍事技能。凡是能在軍中堅持過來的戰士,都稱得上是英雄漢。
福吉谷之冬,物質上的磨難,只是一個方面;更令華盛頓煩惱的是精神上的壓力和折磨。起因是薩拉托加大捷之後,美國輿論界掀起了一場「反華浪潮」。這個「華」,當然就是華盛頓,有人從背後對準華盛頓放冷箭。
背後射來的暗箭,有來自敵人營壘的,也有來自革命營壘的。對於敵人方面的暗箭比較容易對付,而對於來自內部的,華盛頓最感憤懣和悲傷。
英國殖民當局一直施展兩手攻勢:在戰場上派出重兵,同時不斷施展陰謀,以離間大陸會議與華盛頓的關係。有一件小事足見敵人手段之卑劣。
1777年,在倫敦出版了一本小冊子,書名叫《喬治·華盛頓將軍
1776年致友人書》,內容有華盛頓不同意宣佈獨立的主張,這顯然是惡毒的捏造。華盛頓獲知以後,立即寫信給大陸會議,揭穿英國當局的陰謀。
美國軍、政兩界上層中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早就暗中覬覦總司令這一職位。如本書在前幾章所提到的查爾斯·李將軍、蓋茲將軍等人,就曾拉幫結派、挑撥離間、造謡誹謗。各人都有精彩表演,想迫使華盛頓下台,自己取而代之。李將軍非但沒撈到地位,反倒當了英國人的俘虜。
蓋茲將軍還留在大陸軍內部,而且官運亨通步步高陞。自從費城陷落,華盛頓就不斷受到責難和誹謗,逐漸形成一個反對他的派別。
說來令人痛心,現在反對華盛頓的,正是他一直視為好朋友的米夫林和蓋茲,加上素為華盛頓所不齒的湯姆·康韋。
米夫林擔任軍需總長,在後勤供給上總是百般刁難。恰巧,碰上了一個志願來美軍服務的法籍愛爾蘭人康韋。此人自命不凡,態度傲慢,一來到美國就嫌准將軍銜低了,向大陸會議伸手要少將軍銜。華盛頓聽說康韋的非分要求,並得到米夫林等人的支持,就給大陸會議寫了一封信加以反對。
康韋立即投入米夫林派的懷抱,成為宗派集團的一個成員。
他們的目的是貶低華盛頓的聲望,抬高蓋茲的地位,把北方戰役的勝利全部歸功于蓋茲。這位蓋茲,正因交了好運而飄飄然,很樂於接受這種吹捧。在柏高英投降以後,他竟然沒有向華盛頓送出任何報告,直接越級向大陸會議送了一道公文。華盛頓是直到後來才從另一位將軍的來信中,得到一份柏高英投降書的副本。
華盛頓派人給蓋茲送去一封信,平心靜氣而又嚴肅地指責其做法欠妥。此刻的蓋茲是聽不進批評的。而華盛頓當時對陰謀家們的活動還知之不多。
一次偶然機會,華盛頓覺察到了有人在搞陰謀活動,就給康韋寫了一封短信,讓對方明白冰山的一角已露出水面,奉勸還是趕緊懸崖勒馬。
華盛頓在公開場合暫時對這些陰謀不予理會。如果公開反擊,勢必讓敵人有可趁之機,甚至泄露軍事機密。大陸會議在
11月
27日改組軍事委員會,任命蓋茲為軍事委員會主席。又在軍事委員會設立總檢察官,這個總檢察官不是別人,恰恰就是康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