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疑演假辭于晞以諫,欲殺之。 王私謂晞曰:「王博士,明日當作一條事,為欲相活,亦圖自全,宜深體勿怪。 」乃于眾中杖晞二十。 帝尋發怒,聞晞得杖,以故不殺,髡鞭配甲坊。 居三年,演又因諫爭,大被歐撻,閉口不食。 太后日夜涕泣,帝不知所為,曰:「倘小兒死,奈我老母何!」於是數往問演疾,謂曰:「努力強食,當以王晞還汝。 」乃釋晞,令詣演。 演抱晞曰:「吾氣息惙然,恐不復相見!」晞流涕曰:「天道神明,豈令殿下遂斃此舍!至尊親為人兄,尊為人主,安可與計!殿下不食,太后亦不食。 殿下縱不自惜,獨不念太后乎!」言未卒,演強坐而飯。 晞由是得免徙,還為王友。 及演錄尚書事,除官者皆詣演謝,去必辭。 晞言于演曰:「受爵天朝,拜恩私第,自古以為不可,宜一切約絶。 」演從之。 久之,演從容謂晞曰:「主上起居不恆,卿宜耳目所具,吾豈可以前逢一怒,遂爾結舌。 卿宜為撰諫草,吾當伺便極諫。 」晞遂條十餘事以呈,因謂演曰:「今朝廷所恃者惟殿下,乃欲學匹夫耿介,輕一朝之命!狂藥令人不自覺,刀箭豈復識親疏。 一旦禍出理外,將奈殿下家業何!奈皇太后何!」演欷歔不自勝,曰:「乃至是乎!」明日,見晞曰:「吾長夜久思,今遂息意。 」即命火,對晞焚之。 後復承間苦諫,帝使力士反接,拔白刃注頸,罵曰:「小子何知,是誰教汝?」演曰:「天下噤口,非臣誰敢有言!」帝趣杖,亂捶之數十;會醉臥,得解。 帝褻黷之遊,遍于宗戚,所往留連;唯至常山第,多無適而去。 尚書左仆射崔暹屢諫,演謂暹曰:「今太后不敢致言,吾兄弟杜口,仆射獨能犯顏,內外深相愧感。 」 太子殷,自幼溫裕開朗,禮士好學,關覽時政,甚有美名。 帝嘗嫌太子「得漢家性質,不似我」,欲廢之。 帝登金鳳台,召太子,使手刃囚,太子惻然有難色,再三,不斷其首。 帝大怒,親以馬鞭撞之,太子由是氣悸語吃,精神昏擾。 帝因酣宴,屢云:「太子性懦,社稷事重,終當傳位常山。 」太子少傅魏收謂楊愔曰:「太子,國之根本,不可動搖。 至尊三爵之後,每言傳位常山,令臣下疑貳。 若其實也,當決行之。 此言非所以為戲,恐徒使國家不安。 」愔以收言白帝,帝乃止。 帝既殘忍,有司訊囚,莫不嚴酷,或燒犁耳,使立其上,或燒車釭,使以臂貫之,既不勝苦,皆至誣伏。 唯三公郎中武強蘇瓊,歷職中外,所至皆以寬平為治。 時趙州及清河屢有人告謀反者,前後皆付瓊推檢,事多申雪。 尚書崔昂謂瓊曰:「若欲立功名,當更思餘理;數雪反逆,身命何輕!」瓊正色曰:「所雪者冤枉耳,不縱反逆也。 」昂大慚。 帝怒臨漳令稽曄、舍人李文師,以賜臣下為奴。 中書侍郎彭城鄭頤私誘祠部尚書王昕曰:「自古無朝士為奴者。 」昕曰:「箕子為之奴。 」頤以白帝曰:「王元景比陛下于紂。 」帝銜之。 頃之,帝與朝臣酣飲,昕稱疾不至,帝遣騎執之,見方搖膝吟詠,遂斬于殿前,投屍漳水。 齊主北築長城,南助蕭莊,士馬死者以數十萬。 重以修築台殿,賜與無節,府藏之積,不足以供,乃減百官之祿,撤軍人常廩,並省州郡縣鎮戍之職,以節費用焉。 十二月,庚寅,齊以可朱渾道元為太師,尉粲為太尉,冀州刺史段韶為司空,常山王演為大司馬,長廣王湛為司徒。 壬午,周大赦。 齊主如北城,因視永安簡平王浚、上黨剛肅王渙于地牢。 帝臨穴謳歌,令浚等和之,浚等惶怖且悲,不覺聲顫;帝愴然,為之下泣,將赦之。 長廣王湛素與浚不睦,進曰:「猛虎安可出穴!」帝默然。 浚等聞之,呼湛小字曰:「步落稽,皇天見汝!」帝亦以浚與渙皆有雄略,恐為後害,乃自刺渙,又使壯士劉桃枝就籠亂刺。 槊每下,浚、渙輒以手拉折之,號哭呼天。 於是薪火亂投,燒殺之,填以土石。 後出之,皮發皆盡,屍色如炭,遠近為之痛憤。 帝以儀同三司劉鬱捷殺浚,以浚妃陸氏賜之;馮文洛殺渙,以渙妃李氏賜之,二人皆帝家舊奴也。 陸氏尋以無寵于浚,得免。 高涼太守馮寶卒,海隅擾亂。 妻洗氏懷集部落,數州晏然。 其子仆,生九年,是歲,遣仆帥諸酋長入朝,詔以仆為陽春太守。 後樑主遣其大將軍王操將兵略取王琳之長沙、武陵、南平等郡。 高祖武皇帝永定三年(己卯,公元五五九年) 春,正月,己酉,周太師護上表歸政,周王始親萬機;軍旅之事,護猶總之。 初改都督軍州事為總管。 第50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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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中》
第50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