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黝黝的樹叢下,她靠着奧利維埃那只閒着的手臂上往回走,他夾在她倆中間,大家都不再說話,和她們貼在一起使他沉浸在女性的氣氛裡。 他沒有打算要看她們,因為她們正靠着他,只是閉上了眼睛好更清楚地感覺到她們。 她們架着他,領他走;而他則徑直朝前,對她們倆一往情深,無分左右;他不知道左邊是誰,右邊是誰,誰是母親誰是女兒。 他自甘沉溺于這種不自覺的滲透了文雅官能快感的混沌感覺之中。 他甚至尋求在心裡把她們混在一起,不再在意識中把她們分開;他在這種混淆不清的蠱惑裡培育自己的情慾。 如此相像的母女難道不就是一個女人嗎?而這個女兒之降臨人間難道不像是為了使他往日對母親的愛情重獲青春? 當他走進宅邸重新張開眼睛時,他感到適纔經歷的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經受的是一個男人能體味到的最奇特、最不可分析而且最完美的感情,沉醉于兩個女人播散出的同樣柔情之中。 當他在燈光照耀下,發現自己處在她們正中時,說道:「啊!多美妙的黃昏!」 安耐特嚷着說: 「我一點也不想去睡,我,當天氣好的時候,我會整夜去散步。 」 伯爵夫人看著擺鐘說: 「啊!十一點半了。 該睡了,孩子。 」 他們分開,回到各自的套房裡。 只有那位不想上床的年輕姑娘一會兒就睡着了。 第二天,按日常的鐘點,當那個貼身女仆推開了防風窗和窗帘送來早茶時,看到她的女主人還睡眼惺忪,她對她說: 「太太今天的臉色已經好些了。 」 伯爵夫人還不曾看過自己,也知道這是實話。 她心情輕鬆,不再覺得心跳,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在她脈管裡的血液已不像昨天流得那樣快,又熱又發燒,弄得她全身到處緊張不安,而是到處散佈暖和舒適的感覺和幸福的信心。 等到僕人一出去,她就到鏡子裡去看自己。 她有點兒吃驚,因為她自我感覺十分好,懷了看到自己一夜之間年輕幾歲的期望。 後來她明白這種希望太孩子氣了,在再次觀察了自己以後,她退一步承認自己只是比起昨天來氣色清明了一些,眼神不那樣疲乏,嘴唇紅了一點。 雖然她心裡比較舒暢滿意,可是也不禁傷心,於是笑笑想道:「是的,再過幾天我會全好了。 我曾遭受的不幸太重,不能這樣快就好。 」 可是她久久地又久久地坐在她的梳妝台前。 在一面刻花玻璃的鏡子前面的花邊細檯布上優雅別緻地排列着她那些講究的象牙把小用具,把上刻着上面有一頂皇冠的花體姓氏字頭。 這些東西放在那兒不計其數,漂亮、各式各樣、各有不同巧妙難言的作用。 有的是鋼的,精美鋒利,奇形怪狀像外科醫生為治小兒傷口用的;另外一些有的是圓的,軟的,羽毛的、絨的、說不出名字的獸皮的,用來在細膩的皮膚上撲香粉,敷香脂或者酒香液。 她用靈巧的手指久久地搬弄着這些小玩意兒,讓它們用比接吻還輕柔的接觸,從嘴唇一直到兩頰上來回移動,修正找到的不勻稱的色調,加強眼睛的線條,修整眉毛。 等到她下樓時,她已經大致有握,認為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不會過于不利。 她問在前廳遇到的僕人說:「貝爾坦先生在哪兒?」 僕人回答道: 「貝爾坦先生在果園裡,正在和小姐打草地網球。 」 她聽到他們在遠處嚷嚷分數。 一聲接着一聲,一個是畫家宏亮的嗓子,一個是年輕女孩子的清脆嗓子在數:十五,三十,四十,加賽,兩分,再加賽,一局。 平整了一方地作草地網球場的果園,是一大片正方形種着蘋果的草地;圍在牧場、菜園和屬於宅邸的莊園中間。 三面圍着它的斜坡,像是有塹壕的營地的防護設施。 滑坡上成條形地種上了花,各種各樣都有,有草花,也有名貴的花,大批的月季、石竹、天芥菜,弔鐘海棠、木犀草,還有許多別的品種。 照貝爾坦的說法:它們使空氣中帶上蜜香的味道。 圓形草頂的蜂巢沿著菜園周圍成行的果樹排列,蜜蜂將盛開鮮花的田園覆蓋上一層金黃色的嗡嗡響着的翼翅。 就在這果園的正中間,人們砍掉了幾棵蘋果樹,開闢出一片草地網球用的地方,橫在這片地上有一張瀝青浸過的網,將場地一分為二。 安耐特在一邊,黑色的裙子摟起來,不戴帽子。 當她衝過去想接住空中的球時露出了腳踝和一半腿肚子。 她來來回回奔跑,雙眼發亮,兩腮通紅,被對方準確穩當的球技弄得力竭氣喘。 第4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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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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