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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三傑 - 55 / 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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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三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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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亮基聽說,只好皺著眉頭的答道:「這也是力不從心之事,並非我們有心這樣。現在閉城已經兩個月了。所有的紳矜那裡,委實不便再借的了。若是這樣的再過幾天,連賣油燭的零錢,都沒有了。事已至此,滌老有何特別法子籌餉。」
曾國藩聽了,也是皺著眉頭的答道:「募捐之事,已成強弩之末,難道潤芝也不幫同想點法子的么?」
張亮基又說道:「他是連他的親戚故舊那兒,一百兩、二百兩的都借滿了。因為這個籌餉的事情,本是兄弟的責任,所以前幾天的時候,無論如何為難,不敢作將伯之呼。現已到了不堪設想的地步,若是再沒有大宗餉項籌到,不必賊人破城,合城的軍民人等,也要同歸於盡的了。」


  
曾國藩聽說,連連的長嘆了幾聲道:「中丞且勿著慌,我們若再不能鎮定,軍心就要大亂,那就真正的不堪設想了呢。且讓兄弟親自出去瞧瞧幾個朋友再說。」說著,又對張亮基說道:「可惜我的那位歐陽內弟,現在還在北京當差。倘若他在此地,較有一點法子可想。」
張亮基忙問道:「歐陽令親,倒是一位急公好義的人物么?」
曾國藩搖搖頭道:「他也沒甚家當,不過很有幾個富家子弟,是他朋友。」
張亮基聽說,又談上一會方去。
曾國藩送走張亮基之後,他便一個人踱了出去。原想以他的面子,再向一班親友,各處湊集一點,也不過望它集腋成裘之意。誰料自朝至暮,一連走上十多份人家,不但一文沒有借到;而且有兩處地方,他還反而借給他們十兩八兩,以救殘喘。原來問他借那十兩八兩的兩位戚友,本是湖南省中巨富。都因圍城兩個多月,鄉間的租米不能進城。當鋪之中,每人只當一串錢,還是撫臺出的告示,不然城中的當鋪,都關門了。
曾國藩的第一天,雖然出門不利,他還並未死心。第二天大早,他又出去走走。偶然走過一家名叫謙裕的當鋪門口,忽見櫃檯之上,有個朝奉,拿著一本書,似乎看得津津有味的在那兒。曾國藩見了那個朝奉,竟在櫃上看書,心中便暗忖道:軍興時代,百業凋敝。如此一片皇皇大當,竟至門可羅雀,以致朝奉看書消閑。如此說來,此地百姓,也算苦極的了。大概連一串錢的東西,都不能再來質當。這個日子,還能過下去么?
曾國藩一邊想著,一邊已經走近當門,再把在看書的那個朝奉,仔細一瞧,不覺大吃一驚起來。你道為何?原來那個朝奉的一張臉蛋,非但生得天庭飽滿,地角方圓,而且一種沉靜之中,含著一股英發之氣。曾國藩至此,不禁立定下來,又在暗忖道:我平生看見人的品貌,不能算在少數,怎麼一個僅充朝奉的人物,竟有這般奇相。
曾國藩剛剛想到此地,正待上前再看一下,忽見另外一個生得獐頭鼠腦的朝奉,手上拿了畫著一幅梅花的帳沿,笑笑嘻嘻的走至那個看書的朝奉面前,把那一幅帳沿,向他臉上一揚道:「雪琴,你還騙我不畫梅花呢,你瞧這個難道是一隻野狗的爪子,印上去的不成?」
曾國藩一見那個看書的朝奉,還會畫這梅花,忙又仔仔細細的偷眼一望。曾國藩不望猶可,這一望,真正的害得他幾乎要贊出聲來了。
原來這個朝奉,本來不是市儈之流,還是衡陽的一位秀才,官名叫做彭玉麟、字雪琴。他的父親,名叫鶴皋,曾任安徽懷寧三橋鎮的巡檢多年,嗣調合肥梁圓鎮的巡檢。為人仗義疏財,作官半世,竟至清風兩袖,貧無立錐。母親王氏,也是一位大賢大德的婦女,自從生下這位玉麟之後,幾至不能撫養。
哪知這位玉麟,也是天生異人,自幼不以家貧爲念,只知孝順父母。讀書之外,且喜學畫梅花。當時因為無力籌措束脩,無處去拜名師,他便每於讀書之暇,拿了紙筆,對著門外一樹梅花摹仿。日子一久,畫的梅花,居然有人請教。因此堂上二老的養膳之資,自己讀書的束脩之費,無一不從此中而出。入學之後,父母次第下世。服滿去下鄉場,薦而不售。弄得家中實在不能存身,只好出外謀館。那知奔波了兩三年,一個館地也謀不到手。仍又回到家鄉。


  
一天無意之中,遇見一個幼時鄰居,名叫蕭滿的。湖南鄉風,父母呼他幼子,每用滿字,猶之乎考場中的殿軍意思一樣,又彷彿四川人呼小的兒女謂之老么,江浙人呼小的兒女,謂之阿小一般。
不才初見吳江沈曰霖的《粵西瑣記》里頭,有土字一則,說是-音近滿,謂最少也。以為滿字或是-字之誤。后閱本書主人翁《曾文正公全集》有滿妹碑誌的說話,說是吾父生子女九人,妹班在末,家人稱之曰滿妹云云。文正公為一代的儒宗,他也取用滿字,不用-字,方知-字乃是俗字,不足據也。
當時彭玉麟遇見蕭滿,便和他同到一家小茶館中喫茶。蕭滿問他遊學回來,可有一點積蓄。
彭玉麟悵悵然的答道:「我何常出去遊學,卻是出去謀館,弄得一事無成,徒勞返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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