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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夢駢言 - 28 /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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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夢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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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差便將平聿的話,稟告太爺。太爺聽了,怒氣填胸,立刻叫從班房裡,吊出平衣等幾個人來,喝道:「天下有這般喪盡良心、禽獸都不如的!你們不與庶母戴孝的事,且不要講。你那兄弟平白,是救你們性命的人,前番周家那案,本縣主意,要處死你這幾個敗類,若不是他來求,怎能發放你們,你們怎麼倒把他打傷了!你們這樣人,留在我地方上,天也不快活。」喝聲:「打」把一筒的簽都撒下來。
眾皂役聽得這些情節,個個不平,恨不得一板一個,結果了他們。狼虎一般的,把他們橫拖倒拽下去。
卻待打時,太爺忽轉一念道:「處死他們,原是大快人心的事。但傷了平白的心,卻不是敬賢之道。」便喝住了打,問平衣等:「你們回去,還敢欺他么?」答道:「不敢了。」太爺袖裡摸出平白稟貼來,與他們看道:「有人告你們不服庶母的孝,本縣正待處死你們,卻是他不記恨你們不好,還出貼來討饒。我兩番留你們的命,都是為你兄弟,你們也省得些。」


  
三個都叩頭謝。太爺便叫放起他們,又痛罵了一場,才令回去。
那平衣等歸到家中,卻仍舊不道平白好,倒還怨他不能提防平聿告狀。這就叫:
眾生易度人難度
平聿見他們捉去縣裡,不曾吃得一下毛竹,那口氣終不出。平婁也漸漸平愈了。兩個日日埋怨平白,不該寫那稟貼縣裡去。
平白三翻四覆勸諭,他兩個都已壯年,氣性正大,那裡肯聽,和平衣那邊仇恨愈深。日常淘神費氣,平白耳朵里聒得厭煩了,先前只耐著平衣等一邊,如今他同母的兄弟,又是這般倔強,心中好生不快。便道:「這裡難住,不如搬到別處去罷。就在離家三十里,一個平同鎮上,買所房子,帶了妻兒,擇日移居不表。
且說平衣等。先前見平白在家,他雖然不偏護兩個兄弟,卻終覺有些兒礙眼。如今見他離了開去,越發逞強。兩個小兄弟有一毫不如他意,便登門大罵,把張夫人的頭皮都日常牽動。
平聿、平婁欲要和他們放對,又怕眾寡不敵,強弱相懸,心中懷恨已極。各買一口快利刀子,藏在衣裳底下,思量刺殺他們,卻不得其便,終日懊惱。忽一日,那被山寇擄掠去的平成,領了妻兒回來,說是尤氏已經身死,他因繫念故土,在彼逃歸。當下合族共商量個安頓他的辦法。
平衣等三個都推稱,父親在日,已把家事分定,不肯再嘔出來。議了三日,平成夫妻,父子幾口兒,飯都沒吃處。
平聿、平婁,心中暗喜,便招去他家中管待。又遣人到平同鎮上,通知平白。
平白曉得了大喜,即日率領著兒子,到來相見。就把他向日住的這邊房子,讓與平成住,又在自己和平聿、平婁的產業內,勻出一股與他。平成見他三個這般相待,好不快活。
只聽見門外喧嚷,卻是平衣等三個,同了子侄,在那裡罵道:「他既歸來,少不得有個安頓他法兒,卻要你們做好人,也不來和我們通商量,竟自分他家產業。」
平成是在山寇窩裡長成的,氣性又粗,臂力又在,得了這話,大怒道:「我來到家中,飯都沒有吃處,幸得這三個兄弟,念手足的情分,各分自己財產來與我,方得存活,你們倒來放這樣屁么!」
便虎一般趕出來,把平衣一掌,跌去足有三丈遠。平身、平缶,和那些子侄一擁上前,思量扳倒平成。怎當他水牛般氣力,把手一掠,一個個倒在地上。平聿、平婁也拿了棍棒趕出來,荷著平成的勢,將平衣等痛打。
平白捨命來勸,卻那裡勸得住。看看都被打得頭破血淋,方肯歇手。
平成不等他們告官,先自寫了狀去投遞,訴說平衣等的無禮。
太爺又差人,來請平白去商量。平白不得已,來到縣中,見了縣尹,但低頭垂淚,沒得話說。縣尹再四問他,只答道:「聽從父臺公斷。」


  
縣尹便判平衣等,各歸出田產來。那平白等先前具已歸出得多了,又劃還他們些,共作七股均分。平白卻再三不要劃還,求縣尹只在平衣那邊少派些。縣尹不依。
從此平白仍住平同鎮,平成卻和平聿、平婁同居。他兩個和平成既說得來,一日談及張夫人的葬事,弟兄兩個垂下淚來。
平成道:「他們這般作為,竟是禽獸了。」便揀個日子,要把來合葬。平聿、平婁大喜,遣人知會平白,平白曉得了,星夜前來,阻擋道:「已成之局,斷不可動。陰靈必然不安的。」
平成如何肯聽,到了臨朝,傳齊平衣等,都到墳上。平成在衣裳底下,怞出一口雪也似亮的刀來,把墓前一株大樹,從上削下,剷去了二寸來厚一張皮,指著對眾兄弟道:「那一個不披麻戴孝的,照這樣子。」平衣等都諾諾連聲的應道:「是!」安葬已畢,從此弟兄稍稍相安。
那平成性格,極是剛暴,眾兄弟略有不合他意,輕則罵,重便要打。平衣等不知被他打罵了多少,就是平聿、平婁,也有時要被他罵幾句,打幾下。兩個因他為自己出了好些惡氣,再不怨他。
平成在眾兄弟內,只敬重平白一個。但憑他怎樣怒氣衝天的時候,只要平白到面前,一句說話,自然而然心平氣和下來。
平衣受不得他的打罵,時時到平同鎮去,請平白出來做和事佬。平白勸平衣盡些弟道,他自然也另眼看待的。平衣卻又不肯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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