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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夢駢言 - 42 /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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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夢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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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戾姑心中才有些著急,便叫丈夫把田契送還成大,成大必不肯收,成二夫妻道是成大情願與他們,也便歇了。
不上三日,二兒子好端端的,忽然也病起來,只半日就死了。戾姑和成二越發心慌,夫妻兩個同拿了田契去還成大。
成大堅決不受,戾姑情急,只得把丈夫做的夢,說與成大聽道:「只算保全了我四歲的那小兒子罷。」成大方才收了田契。


  
戾姑從此省得自家一向的不是,心中悔恨,到他婆婆那裡去叩頭賠罪。每日清晨,與順兒不先不后,在黃氏房內問安。又十分敬重成大和順兒。
成大夫妻見他改過自新,也快活不過。可憐黃氏福薄,才得戾姑改變,不上半個月,生起場病來死了。
後來成大見兄弟沒了田產,不住資助他。成二夫妻也感激到老。成大三個兒子,都成進士,仕為顯官,榮封父母,那成二的小兒子,雖沒有什麼好處,也便傳了種。正是: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第08回 施鬼蜮隨地生波 仗神靈轉災為福



不算冤仇,怎便滿懷盡藏了惡意。月黑殺人,風高又想使計。笑臉相迎,總只是損他自利。我問你,著甚來由,這般好尋閑氣。堪笑噴沙小伎,使盡了陰謀,總然枉費。機械多端,只博一聲不義。天相吉人,卻自去暗中佑庇。到後來,果報循環,反是你攖神忌。
匿怨友人,那鬼蜮的行徑,最是可恥。我既和這個人有些夙怨,不妨竟不睬他,他自己遭了災禍,我也不去救援。這個雖然也不是聖賢的立心,卻還不失為直道而行。
倘然外貌原和那人交好,卻暗中把他傾陷,這種陰賊險狠肚腸,本是造物所忌,再或與那人不算有冤,無故放出毒手,越發不是人了。誰知我想去陷害他,倒反成全了他,白白把自己性命嘗那俠客的利刃。
明朝正德年間,廣東廣州番禹縣,有個有名的秀才,姓尤,叫尤牧仲。家道也頗過得。髮妻陳氏,單生下一個女兒,小名叫做英姑。遠嫁在潮州府。那陳氏病死了,尤牧仲又續娶個曹氏,產得兩子,大的叫做上心,小的喚作次心。都還年幼。
忽一日,江西有位藩王,慕尤牧仲的名,差官到廣東來接他去。
尤牧仲到得江西,還未曾進藩府,卻值那藩王造反起來。尤牧仲不敢入見,欲要回廣東去,卻又各處在那裡廝殺,路上難走,這就像前人兩句詩道:
一身飄泊離鄉井,萬里馳驅入網羅。
當下尤牧仲著急,哀求那差官,替他周旋。差官叫他只就飯店裡歇下,自己去回覆藩王,只說尤牧仲不在家,因此未曾請到。那藩王也不追求。
後來朝廷命王守仁統率大兵,平定江西,一應從逆的人,都要搜尋勘問。那飯店主人卻有些曉得尤牧仲來歷,不敢隱瞞,即行出首。王守仁因他雖系逆藩所聘,未同謀反,從輕問個邊遠充軍,都發在山西大同府地方。
那曹氏和兩個兒子在家,聞了江西反信,好不擔憂。後來聞得平靜了,卻只不見丈夫回家。又聞得有人江西來,說丈夫已為亂兵所殺,放聲大哭了幾場。設起個靈座來,閤家守孝。
那尤牧仲有個兄弟,是不成才的,好嫖好賭,弄得家計蕩然。見說哥哥已死,便去勸嫂嫂改嫁,意思要曹氏去了,就好侵奪家產。那曹氏卻立志不事二夫,再也勸他不動。
這尤牧仲兄弟喚尤未申,心還不死,暗地將曹氏許了本地一個開酒坊的,約他黑夜來搶。曹氏在鼓當中,那裡曉得,倒虧一個冤家與他保全了。


  
那冤家姓韋,叫韋恥之,也是番禺縣裡秀才,止因考不過尤牧仲,便把尤牧仲切齒痛恨,你道好笑不好笑!那尤牧仲死信,也是他造出來,害他家朝啼夜哭,戴孝披麻,卻還怨恨未消。見曹氏寡居,便又佈散流言,道他與人私通,說得活龍活現。
從來好名聲難得人稱揚,醜名聲卻是個個喜談。
那開酒坊的耳朵內得了這話,便不要了,尤未申再別尋主顧,便十個十個不肯來湊這頂綠頭巾。尤未申沒奈何,只得息了念頭。
過了幾時,曹氏耳中,風聞得他叔叔的所為,和外面這些醜話,又憂又氣。憂的是憂尤未申陰謀不測;氣的是氣那沒來由說話,傳得不好聽。怨恨填胸,無處消釋,漸漸成了個軟癱病,四肢無力,終年躺在床上,不能起來。
那時上心才得十六歲,從小聘定了江秋巖秀才的女兒。曹氏因自己病廢了,沒人主持家事,便急急與上心畢了姻。
那江氏長上心兩歲,極知婦道,肯孝順婆婆,又料理得那些家婦來井井有條,曹氏心中甚是喜悅。便吩咐上心夫妻當了家,叫次心自去從先生讀書。
那韋恥之心裡忌刻尤家,外貌卻十分見好。他和尤家原是一向來往的,便時常來邀上心去一處吃酒。上心認了韋恥之是好人,便倚仗他做心腹。家中的事,件件說與他知道。
一日,韋恥之對上心道:「我想尊堂是病廢的人,現在家中全仗賢夫婦主持,你令弟年幼,那裡曉得哥哥、嫂嫂的辛苦。將來長娶了,聽信枕頭邊人說話,倒還要疑心賢夫婦當家時,做下了多少私房。可不是出了力不出得好么?據我意思,何不分了家,也省得日後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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