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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夢駢言 - 44 /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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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夢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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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道這是為何?原來韋恥之賭的手法平常,和上心賭起來,倒要輸于上心,因此只是誘他去與別人賭,破他的家產,自己卻一百回里不過同上心賭一兩回。人家都不曉得。
當下英姑便同了兒子出門,一徑到縣前去尋官代書,要寫狀子,告那同賭的人。那同賭的人著了急,央人出來調停,斂些銀子送英姑買果子吃。英姑受了銀子,卻仍舊把狀子去告。縣太爺便出簽拘捉那些人來,每人重責四十頭號,才放回家。英姑又求知縣,要他追那些田產出來。
縣太爺聽了,眉頭一皺,說:「這卻太過了。況你兄弟又不在面前,知道他是怎樣把田產推與人家的。本縣今日只好重治這些人的賭,來消你那口氣罷了。」


  
英姑聽知縣這話,確也公平,只嫌斷得太寬些,不好再求,便出縣來,又到府里去告。
恰好那知府是最恨賭博的,英姑跪在案下,把那班賭賊怎樣設騙,怎樣弄得上心逃走無影無蹤,如今他繼母病上加病,和那小兄弟在家,怎樣孤苦,條條款款,哭訴一番。
激得知府心頭火發,立刻判下來:「仰番禺縣追田產給還原主,仍將上心懲治。」
當下縣裡不好從寬,即便嚴刑追逼。不上幾日,那些田產依舊姓了尤。
其實英姑的丈夫,死已多年,便打發那小兒子自回去,叮囑他同著哥哥在家務業,不必再來。自己卻便在母家住下,上養繼母,下養幼弟。內外事宜,都是英姑一人主持,整理得十分清楚。
曹氏心中快活,病也漸漸復原了,便把家來託付英姑,憑他處分。
過了一年,便增了些田產。鄉鄰里頭有幾個強橫的,欺侮了他家,他便提刀上門爭論,眾人都怕了他,再沒人敢來尋事。他又時常備些佳餚美饌,遣人到江家送與江氏,又見次心已長大了,央媒與他說親,卻被韋恥之各處對人說:「尤家的田產,儘是英姑掌管,將來沒得歸還兄弟的了。」眾人信了這話,都不肯出庚帖到尤家來,這且不表。
卻說廣州城內,有個萬公子,號萬福同。父親曾任山西佈政,家中富有金銀。造一個園來,真乃四時有不絕之花,八節有長春之草。廣州城中,推為第一。那園直通萬公子的內室,不是內親,也便難得到他園中,曾經有一個人,不曉得撞入去,公子見了大怒,把他算做闖手,捉到縣裡,幾乎打死。這些事韋恥之平日也曾聽在肚裡。
一日,正當清明時節,次心從外歸家,路遇韋恥之,招他同去遊春玩景,不覺走到萬公子家園門首。那園丁卻是韋恥之認得的,便放他兩個入去遊玩。
兩個一路觀看園中景緻,真乃比別不同。看看來到一個池邊,池上架座小石橋,橋那邊雕欄畫檻,通著兩扇朱門。遙望去,那門內的花像錦繡一般。這就是萬公子內室。
韋恥之哄次心道:「你先過橋到那門裡去,我去解了個手就來。」次心不曉得他使計,便過了橋,望著那門裡去,果然那花比外面的更自不同。只見:
桃李成行,杏梅列隊。香魂疊疊,芳影重重。芍葯欄中,描不盡豐姿綽約;牡丹墩上,說不了氣象豪華。一二流鶯鳴葉底,(目見)-疑歌。百千粉蝶亂花間,蹁躚似舞。
尤次心觀之不盡,玩之有餘。正一步步向前走,忽聽見女眷聲音,便站住了腳看時,走出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來。見了次心掇轉身就走。次心方曉得是內室,連忙回出來。
只見萬公子也早出來,喝家人快些拿住。次心著了急,奔到橋邊,望那池裡一跳,早已下去。
忽見萬公子回嗔作喜,忙叫人搭救起來,見他衣裳都已濕透了,便叫將乾衣服來與他換了。挽了次心手,同到個亭子內去坐。和顏悅色問了姓名,便請次心寬坐,自己走到裡面去,轉了一轉,卻又出來,攜了次心的手,延他入內。
次心不曉得是什麼意思,不敢進去,欲要告別,公子不肯放,只得便同走過了小橋,又到方纔那朱門內去。只見花籬裡面,隱隱像有美人來窺看。
公子延次心到一所小小書廳內,擺設得十分精雅。坐定了,獻過了茶,又搬出酒餚來。


  
次心立起身辭道:「年幼無知,誤入內室,得蒙赦宥,已屬萬幸。但願放令早歸,感激非淺。」
公子那裡肯聽,扯次心去客位里坐下了,公子對面相陪。幾個俊俏丫頭,捧了酒壺,與他斟酒。
次心是個不出書房的後生,到此地位,面嫩起來,紅了又白,白了又紅,那些丫鬟都在背後嘻嘻的笑。次心略飲兩杯,又要起身告別。
萬公子拖住道:「小弟有一個對,小哥若對得好,便放小哥回府如何?」次心道:「既如此,請教。」萬公子勸次心坐定了,才吟出那句來,道是:
半夜二更半
只見次心好似平常日子預先對就了的一般,絕不思索,介面便對道:
中秋八月中
萬公子拍手大笑道:「真乃解學士再生了。」次心連稱「慚愧」。原來萬公子有個女兒,小名喚做巧娘。因是七月七日生的,取這個名。年方二八,生得如西子一般,又且精通書史,父母日日思量揀個快婿,卻都不中得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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