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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夢駢言 - 52 /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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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夢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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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道方能得樂,卻又生愁。他夫妻今日成得親,那同還魂的新聞,就傳遍了一座成都府城。黃有成家曉得了,十分忿怒,只道施孝立假稱女兒病死,去那姚家作婦。他父親黃化之是死過多年的了,他便去尋了媒人,具一張狀子,自己出名,去縣裡控告。
那知縣姓平名恕,做官倒也清廉,辦事也勤。便出簽拘施孝立、姚壽之到縣,立刻聽審。
叫眾人一齊跪上去,先問黃有成道:「你和施家聯姻,是實么?」


  
黃有成道:「這個怎敢扯謊,現有媒人為證。」那媒人也稟道:「是小人做媒的。」
平知縣便問施孝立:「你卻如何又把女兒嫁了姚壽之?」施孝立道:「小人女兒死了,是姚壽之也死去,替他在陰司里求生,判了夫婦回陽的,因此把來嫁他。」
平知縣笑道:「這些都是空話,卻有什麼憑據呢?」
施孝立一時回答不來,脹紅了臉。卻得姚壽之介面稟說,怎和蓮孃的魂,先歸自己家中,怎樣自己先活了,卻去請蓮娘屍首,到他家裡,才得重生,道:「這便是個證據。」
知縣道:「果系這般,卻也是個證據。又怎見得不是你和施孝立預先定下奸計,做那圈套來騙人呢?」
縣尹這一駁,黃有成和那媒人,都暗喜道:「這番須沒得強辯了。」施孝立也憂道:「這句話卻要把家屬逐個都提問起來了,可不厭氣么。」
只見姚壽之不慌不忙稟道:「生員卻還有個憑據。湖廣長沙府施太守有個女兒,名喚冰娘,在陰司里也是生員替他求判官還陽去了,這是打角公文到長沙,問得出的。」
當下縣尹對施、姚兩人道:「論起理來,黃家既先聘定,陰司所判就是真的,也算不得數。」又回頭對黃有成道:「但他們既成過親,已不是處女了,你也何苦爭訟。我只叫他們還你聘物,陪罪你罷。」
黃有成道:「小人不嫌不是處女,只求太爺仍把來斷還小人。」
縣尹把案桌一拍,罵道:「天下有你這沒廉恥的人!本縣卻不喜人家女兒從兩次人!」
黃有成不敢再說,只得且憑縣尹斷了。
卻說蓮娘在家,見丈夫去聽審,好生擔憂。聞說官府這般斷了,方才放心,施孝立見女婿家貧,便備了絕盛的一幅妝奩送來。姚壽之夫妻倒也快活度日。
那黃有成因聞說蓮娘容貌傾城,氣不甘伏,又幾次去上司告理,虧得平知縣是上臺極得意的,曉得是他審結,不肯翻案,仍把黃家狀詞發縣,都被他批壞了。
不上半年,平知縣升任廣東,卻來了個錢有靈,是又貪又酷的。黃有成便去使用些銀兩,又遞了一張狀子。錢知縣得了錢,不問皁白,竟批著官差,把蓮娘押還原夫。黃有成又去用了些錢,那官差便火急般來姚家要人。
姚壽之進紙訴狀,原說前官已曾斷定,卻那裡準他的,官差坐在屋裡,拍臺拍桌叫罵,害得蓮娘在裡面只要尋死。姚壽之幾番勸住,只得送些紙包與差人,詐稱本人害病垂危,略略好些,即便送出。做個延挨日子的計。那官差落得到手銀子,卻仍日日到他家吵鬧。姚壽之和蓮娘,每日只是愁容相對。
一日,清晨起來,家人報說有好些車馬到門。夫妻二人大驚,只道是官府自來要人。姚壽之穿了公服出去迎接,那些人已進了中堂,男男女女,擁擠不開,何嘗見官府追人。卻是長沙太守送女兒到此成親。
原來那大守叫施有法,四川重慶府人,年已八旬,沒有兒子,只生下冰娘一個女兒。見他死去還魂,十分之快。冰娘訴說:「在陰司里全仗姚壽之夫妻相救,情願嫁他為妾。」施有法也不去拗他,便自己告老回籍,修下妝奩,親送女兒到成都來。


  
施太守見姚壽之滿面愁容,便開言相問,姚壽之將和蓮娘成婚始末,並黃家涉訟情形,細訴一番。施太守笑道:「是黃有成聘定,原該姓黃娶的。但他既不捨得割下胸肉來,陰司里又不是他求了放還的,卻想享那現成的福氣,真是無理。」隨又說道:「賢婿不必愁煩。今日是個吉日,特送小女到來,且請做姐姐的出來見禮。」
當下蓮娘出來,施太守叫家人朝南擺下兩把椅子,要行嫡庶禮。蓮娘那裡肯依,便只得學了蛾皇、女英的故事。
姚壽之同著雙妻,參了天地,又與施太守見了禮,然後結親祭祖。
你道那日官差緣何不來吵鬧?一來見施太守在此,有些礙眼;二來施太守就叫姚壽之家人,用個紙包,先去安頓了的。
施太守又著人去請施孝立來,一同吃酒。姚壽之侍坐相陪。
施孝立先說起黃家之事,要施太守到縣裡去說人情。施太守道:「說人情是容易,但他上司衙門仍舊告得的,又不值得去見那瘟知縣。老夫卻另有一個見識在此,正要說於二位得知。」便扯施孝立和姚壽之去,附著耳根,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了一回。二人大喜。你道說些什麼,原來跟冰娘來的一個大丫頭,也是重慶府人,面貌舉止,活像蓮娘不過,蓮娘是艷麗的,他卻一味呆板,就如金銀二物,若不是司空見慣,也竟可以把銅錫假充。
施太守卻叫施孝立領回去,只說就是蓮娘,因施太守送兩個女兒與姚壽之為妻,姚壽之休他歸家,自讓黃有成來娶去。當夜席散,施大守便去與女兒說知,將那丫頭交付施孝立,一乘轎子抬了同回家去。施孝立自分付家人,不許泄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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