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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新編 - 69 / 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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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新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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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克蘭斯看見夏雅麗對著個小照垂淚,一時也想不到檢視檢視小照是誰的,只覺得夏雅麗果然喪心事仇,按不住心頭火起。瞥見眼前的兩扇著地長窗是虛掩著,就趁著怒氣,不顧性命,揚刀挨入。忽然天昏地暗的一來,燈滅了,刀卻砍個空,使力過猛,幾乎身隨刀倒。克蘭斯吃一驚,暗道:「人呢?」回身瞎摸了一陣,可巧摸著鏡桌上那個小照兒,順手揣在懷裡,心想夏雅麗逃了,加克奈夫可在,還不殺了他走!剛要向前,忽聽樓下喊道:主人回來了!」隨著轔轔的的馬車聲,卻是在草地上往外走的。克蘭斯知道剛才匆忙,沒有聽他進來。忽想道:「不好,這賊不在床上,他這一回來叫起人,我怕走不了,不如還到那大樹上躲一躲再說。」打定主意,急忙走出陽臺,跳上欄桿,伸手攀樹叉兒。一腳掛在空中,一腳還蹬在欄桿上。忽聽樓底下硼的一聲是槍,就有人沒命的叫聲:「啊呀!好,你殺我!」又是一聲,可不像槍,彷彿一樣很沉的東西倒在窗格邊。克蘭斯這一驚,出於意外,那時他的兩腳還空掛著,手一鬆,幾乎倒撞下來,忙鉆到樹葉密的去處蹲著。只聽墻外急急忙忙跑回兩個人,遠遠地連聲喊道:「怎麼了?什麼響?」屋裡也有好幾個人喊道:「槍聲,誰放槍?」這當兒,進來的兩個人里頭,有一個拿著一盞電光車燈,已走到樓前,照得樓前雪亮。克蘭斯眼快,早看見廊下地上一個漢子仰面橫躺著,動也不動。只聽一人顫聲喊道:「可不得了,殺了人!」「誰呢?主人!」這當兒裡面一鬨,正跑出幾個披衣拖鞋的男女來,聽是主人,就七張八嘴地大亂起來。克蘭斯在樹上聽得清楚,知加克奈夫被殺,心裡倒也一快。但不免暗暗駭異,到底是誰殺的?這當兒,見樓下人越聚越多,忽然想到自己絕了去路,若被他們捉住,這殺人的事一定是我了,正盤算逃走的法子,忽然眼前歘的一亮,滿樹通明,卻正是上、中層的電燈都開了。燈光下,就見夏雅麗散了頭髮,倉倉皇皇跑到陽臺上,爬在欄桿上,朗朗地喊道:「到底你們看是主人不是呢?」眾人嚴聲道:「怎麼不是呢?」又有一個人道:「才從宮裡承值回來,在這裡下車的。下了車,我們就拉車出園,走不到一箭地,忽聽見槍聲,趕回來,就這麼著了。」夏雅麗跺腳道:「槍到底中在哪裡?要緊不要緊?快抬上來!一面去請醫生,一面快搜兇手呢!一眨眼的事,總不離這園子,逃不了,怎麼你們都昏死了!」一句話提醒,大家道:「槍中了腦瓜兒,腦漿出來,氣都沒了,人是不中用了。倒是搜兇手是真的。」克蘭斯一聽這話,倒慌了,心裡正恨夏雅麗,忽聽下面有人喊道:「咦,你們瞧!那樹叉里不是一團黑影嗎?」樓上夏雅麗聽了,一抬頭,好像真吃一驚的樣子道:「怎麼?真有了人!」連忙改口道:「可不是兇手在這裡?快多來幾個人逮住他,樓下也防著點兒,別放走了!」就聽人聲嘈雜的擁上五六個人來。克蘭斯知不能免,正是人急智生,一眼見這高樓是四面陽臺,都圍著大樹,又欺著夏雅麗雖有本事,終是個婦人,仍從樹上用力一跳,跳上陽臺,想往後樓跑。這當兒,夏雅麗正在叫人上樓,忽見一個人陡然跳來,倒退了幾步;燈光下看清是克蘭斯,臉上倒變了顏色,說不出話來,卻只把手往後樓指著。克蘭斯此時也顧不得什麼,飛奔后樓,果見靠欄桿與前樓一樣的大樹。正縱身上樹,只聽夏雅麗在那裡亂喊道:「兇手跳進我房裡去了,你們快進去捉,不怕他飛了去。」只聽一群人亂哄哄都到了屋裡。
這裡克蘭斯卻從從容容地爬過大樹,接著一溜平屋,在平屋搭了腳,恰好跳上后墻飛身下去,正是大道,幸喜沒個人影兒,就一口氣地跑回家去,仍從短墻奮身進去,人不知鬼不覺地到了自己屋裡,此時方算得了性命。喘息一回,定了定神,覺得方才事真如夢裡一般,由不得想起夏雅麗手指后樓的神情,並假說兇手進房的話兒,明明暗中救我,難道她還沒有忘記我嗎?既然不忘記我,就不該嫁加克奈夫,又不該二心於我!這女子的人格就可想了!又想著自己要殺加克奈夫,倒被人家先殺了去,這人的本事在我之上,倒要留心訪訪才好。一頭心裡猜想,一頭脫去那身黑衣想要上床歇息,不防衣袋中掉下一片東西,拾起來看時,倒吃一驚,原來就是自己在凱賽好富館贈夏雅麗的小照,上面添寫一行字道:「斯拉夫苦女子夏雅麗心嫁夫察科威團實行委員克蘭斯君小影。」克蘭斯看了,方明白夏雅麗對他垂淚的意思,也不免一陣心酸,掉下淚來,嘆道:「夏雅麗!夏雅麗!你白愛我了!也白救了我的性命!叫我怎麼能赦你這反覆無常的罪呢!」說罷,就把那照兒插在床前桌上照架里,回頭見窗簾上漸漸發出魚肚白色,知道天明了,連忙上床,人已倦極,不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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