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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新編 - 91 / 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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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新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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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尚書所見的客,你道是誰?原來就是上回雯青在客寓遇見的魚陽伯。這魚陽伯原是山東一個土財主,捐了個道員,在南京候補了多年,黑透了頂,沒得過一個紅點兒。這回特地帶了好幾萬銀子,跟著莊稚燕進京,原想打幹個出路,吐吐氣、揚揚眉的。誰知莊稚燕在路上說得這也是門,那也是戶,好像可以馬到成功,弄得陽伯心癢難搔。自從一到了京,東也不通,西也不就,終究變了水中撈月。等得陽伯心焦欲死,有時催催稚燕,倒被稚燕搶白幾句,說他外行,連鉆門路的四得字訣都不懂。陽伯詫異,問:「什麼叫四得字訣?我真不明白。」稚燕哈哈笑道:「你瞧,我說你是個外行,沒有冤你吧!如今教你這個乖!這四得字訣,是走門路的寶筏,鉆狗洞的靈符,不可不學的。就叫做時候耐得,銀錢捨得,閑氣吃得,臉皮沒得。你第一個時候耐不得,還成得了事嗎?」陽伯沒法,只好耐心等去。後來打聽得上海道快要出缺,這缺是四海聞名的美缺,靠著海關銀兩存息,一年少說有一百多萬的余潤,俗話說得好:「吃了河豚,百樣無味。」若是做了上海道,也是百官無味的了。你想陽伯如何不饞涎直流呢!只好婉言托稚燕想法,不敢十分催迫。事有湊巧,也是他命中註定,有做幾日空名上海道的福分。這日陽伯沒事,爲了想做件時行衣服,去到後門估衣鋪找一個聚興號的郭掌櫃。這郭掌櫃雖是個裁縫,卻是個出入宮禁交通王公的大人物,當日給陽伯談到了官經,問陽伯為何不去謀幹上海道。陽伯告訴他無路可走,郭掌櫃跳起來道:「我這兒倒放著一條挺好的路,你老要走不走?你快說!」郭掌櫃指手劃腳道:「這會兒講走門路,正大光明大道兒,自然要讓連公公,那是老牌子。其次卻還有個新出道、人家不大知道的。」說到這裡,就附著陽伯耳邊低低道:「聞太史,不是當今皇妃的師傅嗎?他可是小號的老主顧。你老若要找他,我給你拉個纖,包你如意。」陽伯正在籌劃無路,聽了這話,哪有個不歡喜的道理。當時就重重拜託他,還許了他事成后的謝儀。從此那郭掌櫃就竭力地替他奔走說合,雖陽伯並未見著什麼聞太史的面,兩邊說話須靠著郭掌櫃一人傳遞,不上十天居然把事情講到了九分九,只等綸音一下,便可走馬上任了。陽伯滿心歡喜,自不待言。每日裡,只揀那些樞廷臺閣、六部九卿要路人的府第前,奔來奔去,都預備到任后交涉的地步。所以這日特地送了一分重門包,定要謁見龔尚書,也只為此。如今且說他謁見龔尚書,原不過通常的酬對,並無特別的干求。賓主坐定,尚書寒暄了幾句,陽伯趨奉了幾句,重要公案已算了結。尚書正要端茶送客,忽見廊下走進一個十六七歲的俊仆,匆匆忙忙走到陽伯身旁,湊到耳邊說了幾句話,手中暗暗遞過一個小緘。陽伯疾忙接了,塞入袖中,頓時臉色大變,現出失張失智的樣兒,連尚書端茶都沒看見。直到廊下伺候人狂喊一聲「送客」,陽伯倒大吃一驚,嚇醒過來。正是:
倉聖無靈頭搶地,錢神大力手通天。
不知陽伯因何吃驚,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隔墻有耳都院會名花 宦海回頭小侯驚異夢



話說陽伯正在龔府,忽聽那進來的俊仆兒句附耳之談,頓時驚惶失措,匆匆告辭出來。你道為何,原來那俊仆是陽伯朝夕不離的寵童,叫做魚興,陽伯這回到京,住在前門外西河沿大街興勝客店裡,每日陽伯出門拜客,總留魚興看寓。如今忽然追蹤而來,陽伯料有要事,一看見心裡就突突地跳,又被魚興冒冒失失地道,「前兒的事情變了卦了。郭掌櫃此時在東交民巷番菜館,立候主人去商量!他怕主人不就去,還捎帶一封信在這裡。」陽伯不等他說完,忙接了信,恨不立刻拆開,礙著龔尚書在前。好容易端茶、送客、看上車,一樣一樣禮節捱完,先打發魚興仍舊回店,自己跳上車來,外面車伕砰然動著輪,裡面陽伯就嗤的撕了封,只見一張五云紅箋上寫道:
前日議定暫挪永豐莊一款,今日接頭,該莊忽有翻悔之意。在先該莊原想等余觀察還款接濟,不想余出事故,款子付出難收,該莊周轉不靈,恐要失約。今又知有一小爵爺來京,帶進無數巨款,往尋車字頭,可怕可怕!望速來密商,至荷至要!


  
末署「雲泥」兩字。陽伯一面看,車子一面只管走,逕向東交民巷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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