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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風景遊記篇) - 97 /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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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風景遊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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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起來說夢,有人夢見昨晚唱「混元頌」的道士,依然在唱它那聽不懂的歌詞;有人夢見自己變成巨人,橫躺在蒼龍嶺上。夢究竟是荒唐的事。一早上最叫人暗中着急的是不停地颳著大風,眼看那「一綫孤繩,上通霄漢」的蒼龍嶺兀立在那咆哮的狂風中,不要說人,就是螞蟻怕也會被吹落到那萬丈深坑中去。這時四個人中就有人提出:「刮這樣大的風,怕上不去吧」的疑問,但誰也沒有作正面答覆。

有人攤開紙筆對著遠山作畫,於是大家都畫起畫來。


  

華山有許多地方像北宋范寬的山水傑作,大片的山石像披麻,像斧劈,也有些地方宜用荷葉皴。望不見底的峭壁,有時只有幾根縱綫,有時卻縱橫交錯表現出氣魄的魁偉。從來畫家都愛畫華山,但真正把華山畫得「形神」兼備卻不容易。

午飯以後,我們離開北峰向南,到盡頭又是絶路,崖邊是垂直的一面石壁,鑿出梯形踏步,兩旁掛着鐵鏈便人攀登,這就是十丈多高的「上天梯」。過了上天梯,穿過金天洞不遠,就是蒼龍嶺。

蒼龍嶺是突出的山脊,狹而且長,遠看像天上垂下來一根長繩,人就像小蟲一樣緣着繩子上去。近看兩旁淵壑,瞑不見底,雲從山下冒出,風呼啦呼啦地搖動半山松林,像伸出來的怪手要攫人!我們四個人這時誰也沒有說話,按着寬有三四尺、狹僅尺許的踏步,俯身牽住鐵鏈,「腳踏實地」地屏息前進。在前進中,我沒有向周圍俯視的餘暇自然也沒有這種勇氣,只是全心全意地爬上龍口;到了龍口,大家坐在石凳上舒一口氣,一種解決一個難題以後的快感,浮在每個人臉上。

我們到了中峰,在道觀喝了茶,聽道士們指着峰巒述說解放華山時戰士們的英勇行動和反動武裝的懦怯怕死,覺得又興奮又舒暢。人憑着勇敢和機智,能夠戰勝敵人也能戰勝自然環境。在今天,我們的社會制度底下更有不可勝數的事例,來說明這個真理。

「金鎖關」是上東、西、南三峰的隘口,為了夜宿南峰,我們先到南天門一遊。南天門的前殿看來平常,從殿後穿出石坪,才看到這個寺觀原來是靠着削壁建築的,西岩有一石門,石門下麵舖着兩根石橋,橋面寬不到一米,過去是棧道,人牽住石邊削壁的鐵鏈,踏着不到六十釐米的狹道移步前行。左邊就是一望無底的懸崖。雖然知道南天門的女道士,經常像逛馬路一樣從此處下朝元洞,過軟梯,經「朽朽椽」,到賀老洞;但是我們穿出石門,才踏過了石橋,在心慌腳軟的情況下,就只好廢然而返!

南峰是太華諸峰的最高處,遠望秦嶺,少華、終南、太白,這些在平地上覺得騫騰雲表的高山,現在都俯伏峰底,有如眾星拱北。人在仰天池悄立,真有古人「呼吸通帝座」的感覺。我們借了道士的棉衣穿上,在黃昏時漫步山頭,還覺得寒意深重。可不是嗎,比我們早不了幾天的登山人,還在金天宮門前的鐘樓欄杆上寫着:「一九五七年五月六日,在此遇雪,生平奇觀」等字句兒。

道士們說:此地俗語有「上了金鎖關,又是一重天」的說法,從山上的氣候和植物土壤來看,確實是另一境界。

我不想細說在南峰早上看日出的美妙,也不想描寫西峰上每棵松樹的丰姿;解放華山時在西峰翠雲宮捉住反動武裝頭子的故事讓道士們和你詳談,趙匡胤和陳摶老祖下棋,輸掉了華山的傳說讓東峰的下棋亭提出證據,可是要到下棋亭你得穿過「鷂子翻身」,那也是十分驚險的場面《寶蓮燈》那齣戲中「劈山救母」的故事讓西峰那塊石頭和那把鐵斧作出附會。但是這座西嶽華山為什麼從古以來就會使人感到這麼大的興趣,幾千年來有無數詩篇和文章對它作出各種歌頌,《華山志》說它是「軒轅黃帝會群仙之所,所以興雲雨、福蒼生也」,封建皇帝又利用它來作為欺騙百姓的工具,歷代都舉行過崇隆的祀典,而這座山又為什麼會引起人們像《寶蓮燈》那麼美麗動人的幻想?我想,人要是住上幾天,親自和山靈接觸一下,必然會解答這個問題。

踏上歸途以前,自然還會想到怎樣下「蒼龍嶺」、「千尺幢」的問題,又會使你發生「好上不好下」的錯覺,但是我告訴你:從南峰絶頂回到華陰車站上下四十里路,我們只從早上七時到下午六時半左右就完成了行程,中途還不斷的休息、畫速寫、拍照。

大概上過華山的人都會得到這麼一點經驗教訓:傳說和想像中的一切困難要是嚇不倒你的時候,你已經達到了目的的一半,此外就是在具體實踐中如何穩步前進的問題。如果你還怕上不去,那麼每年三月間你來看看附近省、縣趕「山會」的六七十歲小腳老太婆,她們百十成群上上下下的盛況,你就知道華山並不如一般人所說的那麼「險」。


  

選自《旅行家》,1957年第7期 ·163·   安徒生的故鄉葉君健

葉君健19141999,湖北紅安人,作家、翻譯家。著有長篇小說《火花》、《自由》、《山村》,散文集《兩京散記》,譯作《安徒生童話全集》等。

這是一個美麗的城市,古老的房屋,紅的、黑的,磚牆,木構,一棟一棟地排列着。這些房子標志著這個城市的年齡。

清悠的小河,從城市當中穿流而過,河水流得很慢,几乎看不出它在流動。兩岸長着許多樹木,有紅葉的丹楓,有疏疏落落的白樺,有長條拂水的垂柳。潔白的天鵝在水上浮游,後面往往跟隨着一群它們的兒女,小天鵝是毛絨絨的灰色,正像安徒生童話裡所描繪的「醜小鴨」。它們不怕人,好像在享受着它們自己的世界的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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