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盧梭傳 - 42 / 57
傳記類 / 布老虎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盧梭傳

第42頁 / 共57頁。

他正為此事躊躇,碰巧遇到以前在英國的好友布司比先生,便把已謄好的《對話錄》第一部分交給他保管。其餘部分謄寫完後,也想交給布司比,但他已離開巴黎。盧梭很擔心手稿落入他的敵人手中,便想了個主意,將《對話錄》包好,在外層紙上寫上:「託付給全能之主保管。」裡面還夾着一張禱告詞:公理與正義之神,受害者的保護者,請你接受我的獻品,我將這手稿置於你的祭壇前,寄託給上帝保管。

我是個不幸的陌生人,孤獨而得不到別人的幫助,而且不斷被人嘲笑、譏諷、貶損。在以往的15年裡,遭受比死還難受的屈辱,貶損我的尊嚴,而且所受的這一切迫害,我無法瞭解其原因。我沒有辯解的機會,我與外界聯繫的權利也遭剝奪。我對於人類不存有希望,因為他們充滿了欺騙、誹謗和謊言。


  

我將我的作品託付給你保管,讓它傳到一個較好的下一代手中,他們將從我的作品中發現一個既無怨恨,也不欺騙別人的人遭受了怎樣的命運。如果我的作品落入怨恨我的人的手中,而將它毀滅或刪改,我也不會在意的,因為我遵從我主的公義,遵循我主的意志。

1776224日,盧梭帶著《對話錄》手稿前往巴黎聖母院,打算把它放在祭壇前,置於主的腳下。他急匆匆趕往大教堂,穿過佈滿鵝卵石的廣場,經過拱門,向聖壇走去。走到柵欄前發現平時開着的柵欄緊鎖着,無法進去。這時,他的身體搖晃起來,頭也像挨了打似的晃動着,無法將作品呈獻給主,使他非常懊惱。

他頭昏目眩地走回家,內心的鬱悶再度發作,他激憤地寫了一篇《致所有愛好正義與真理的法國人》宣言:法國人呀!這個曾是溫和與愛好和平的國家,你們竟變成現在的地步,你們怎麼會變得如此不幸和孤獨?你們為何要剝奪我的權利?為何要使我的殘餘歲月陷入苦惱、憂愁和羞恥之中,而又不讓我知道其原因?不讓我辯解我的理由、我的怨言,甚至不准許我有發言的機會?我將一顆無辜的心和一雙無邪的手交予上帝,請求他賜給我一個你們對我的羞辱無法進入的庇護所。

他將這篇宣言抄寫多份,拿到街上向行人散髮,但是過路的人們對他的宣言不感興趣,沒有人願意拿走。此刻盧梭終於看清他的一切努力全部歸於無效,徒然自苦而一無所得。於是他決心採取惟一可取的辦法,那就是一切聽天由命,「不再跟這必然抗爭」,通過這種方式來使內心安寧下來。從此,他每天都在巴黎近郊作長時間的漫步和遐想,從1776年春持續到1778年春,整整兩年。

他把這些遐想寫了下來,共有10篇,後來被彙集成書,在其身後1782年以《漫步遐想錄》之名出版,也有的版本題作《一個孤獨者漫步的遐想》。不再與必然抗爭了,焦躁的情緒安靜下來了,沉入了「省察內心」的遐想之中。這種習慣使他喪失了對自己痛苦的感受。可是,一次意外的事件又給他帶來了另一種痛苦。

17761024日,盧梭和往常一樣到郊外散步,在漫步中遐想。大約晚上6點鐘,他從山岡上走下來,看到走在前面的幾個人突然閃開,只見一條高大的丹麥狗在一輛馬車前飛奔,向他撲來。盧梭已來不及躲避,只得騰空一跳,想讓飛奔的狗在他跳起的瞬間穿過去,但狗還是撞上了他的雙腿,使他頭朝下栽倒在地,頓時失去了知覺。幸虧馬車伕及時煞住了車,不然還會有更大的災難。

直到天黑,盧梭才甦醒過來,發現身上流着血,但並不感到疼痛,心底里反而有一種奇妙的寧靜的感覺。他謝絶了車伕的幫助,還堅持步行回家,不知怎麼走完的兩公里路程,在黑暗中摸上樓梯,一進屋就摔在地上,又一次失去了知覺,戴萊絲見狀發出了尖叫……第二天盧梭才知道他受的傷比他想象的重多了:上唇內側撕裂;四顆牙齒嵌入上齶,整個上齶都腫了;右手大拇指扭傷,腫得厲害;左手大拇指也受了重傷;左胳臂和左膝蓋也都腫了。盧梭疼痛難忍,飽嘗皮肉之苦。

事故發生後不幾天,消息便傳遍了巴黎。有的報紙在報道這個消息時,加上個意味深長的標題:《盧梭被狗踐踏!》還有的對事實歪曲篡改,甚至從中演變出謡言,說盧梭已經摔死。所以當盧梭康復後出外散步時,有幾個人看到他出現驚詫的神色。有人寫信告訴盧梭,一家報紙公佈這一「喜訊」時,還以向他致悼詞的形式,預言人們在盧梭死後獻給他的祭品是痛恨和辱罵。


  
這些半是謡傳半是詛咒的消息,在盧梭的心中煽起了陣陣恐懼,已經麻木了的警覺又被驚醒了。他更加相信自己從前的結論:他個人的命運和名聲,已經被這一代人蓋棺論定,自己所做的任何努力都是無濟於事的。

想到這些,他感到自己的那些敵人都由於命好而步步高陞,他們又因為和他結仇而異乎尋常的團結一致,只要有一個人拒絶當同謀,只要有一件加以阻撓的事發生,就可以使反對他的陰謀歸於失敗。但是這種事情一件也沒有發生,所以他深信這決非出於偶然,而是一種宿命,是早已寫在神諭上的。

他這樣想下去,不僅沒有感到痛苦,反而得到了安慰,使他的心安靜下來,去俯首聽命于上帝的安排。他崇拜至善至美的上帝,他相信上帝是公正的,他要自己去受苦受難,然而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

盧梭要用自己的信仰撫慰自己受傷的心靈,任憑別人如何如何,自己則要學會無怨無艾地忍受;他相信世人公正看待他的那一天遲早會到來。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