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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義 - 94 / 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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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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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宵,果然彈章上陳,痛詆曹、石,為首署名的便是張鵬,次為周斌,又次為各道御史,連楊瑄也是列名。英宗閲未終章,便出禦文華殿,按着奏疏上的名氏,一一召入,擲下原奏,令他自讀,明白復陳。斌且讀且對,神色自若,讀至冒功濫賞等語,英宗詰問道:「曹、石等率眾迎駕,具有大功,朝廷論功行賞,何冒何濫?」斌答道:「當時迎駕,止數百人,光祿寺頒賜酒饌,名冊具在,今超遷至數千人,不得謂非冒非濫。就使明明迎駕,也是貪天功為己有,怎得無端恣肆呢?」這數語理直氣壯,說得英宗無詞可答,但總不肯認錯,仍命將瑄、鵬諸人,一律下獄。

所謂言莫予違。刑官等討好曹、石,搒掠備至,責問主使,詞連都御史耿九疇、羅綺,亦逮系獄中。石亨、曹吉祥,意欲乘此機會,一網打盡,復入陳御史糾彈,導自閣臣,徐有貞、李賢等,與臣有嫌,陰為主謀,所以瑄、鵬等有此大膽,誑奏朝廷。英宗聞言益憤,索性將徐有貞、李賢兩人,並下囹圄。


  

全獄冤氣,上激天空,風發雨狂,電掣雷轟,下雹如鷄卵,擊毀奉天門角,連正陽門下的馬牌,都飛擲郊外。石亨家內,水深數尺,曹吉祥門前,大樹皆折,閙得人人震恐,個個驚慌。大約是天開眼。欽天監正湯序,本系亨黨,至是亦上言天象示儆,應恤刑獄。

我謂其膽小如鼷。英宗乃釋放罪囚,出徐有貞為廣東參政,李賢為福建參政,羅綺為廣西參政,耿九疇為江西布政使,周斌等十二人為知縣。楊瑄、張鵬戍邊衛。別命通政使參議呂原,及翰林院修撰岳正,入閣參預機務。

尚書王翱,以李賢無辜被累,奏請留京,英宗亦頗重賢,乃從翱所請,並複原官,尋又擢為吏部尚書。

曹、石見李賢復用,很是懊喪,適值內閣中有匿名書帖,謗斥朝政,為曹、石二人聞知,遂奏請懸賞查緝。岳正入奏道:「為政有禮,盜賊責兵部,奸宄責法司,哪有堂堂天子,懸賞購奸的道理?且急則愈匿,緩則自露,請陛下詳察。」是極。英宗稱善,不復深究。

既而正復密奏英宗,言:「曹、石二人,威權過重,恐非皇上保全功臣的至意。」英宗道:「卿為朕轉告兩人。」正遂往語曹、石,曹、石復入內跪泣,免冠請死。曹系閹豎,宜有婦人性質,亨一武夫,何專學泣涕耶?英宗未免自愧,溫言勸慰,一面責正漏言。

既要他轉告,又責他漏言,英宗之昏庸可知。正對道:「曹、石二家,必將以背叛滅族,臣體陛下微旨,令他自戢,隱欲保全,他尚未識好歹麼?」此語太激烈了。英宗默然無言。曹、石二人聞着,愈加忿恨。

會承天門災,命正草罪己詔,正歷陳時政過失,曹、石遂構造蜚語,謂正賣直訕上,得旨貶正為欽州同知。正入閣僅二十八日,既被謫,道過本籍漷縣,入家省母,留住月餘,復為尚書陳汝言所劾,逮系詔獄,杖戍肅州。岳正去後,曹、石又追究匿名書,誣指徐有貞所為,英宗也不遑細察,竟令將有貞拿還,下獄搒治,終無供據。曹、石復入奏英宗道:「有貞嘗自撰武功伯券,辭云:『纘禹武功,禹受舜禪。』

武功為曹操始封,有貞覬覦非分,罪當棄市。」捕風捉影,何其叵測。英宗遲疑半晌,令二人退出,轉詢法司馬士權。士權道:「有貞即有匿謀,亦不至自撰誥券,敗露機關呢。」英宗方纔省悟,乃命有貞免死,發金齒為民。後來石亨伏法,有貞得釋歸田裡,放浪山水間,十餘年乃死。了結有貞,然比曹、石之誅,得毋較勝。禮部侍郎薛瑄,見曹、石用事,喟然道:「君子見機而作,不俟終日,還欲在此何為?」遂乞歸引去。

江西處士吳與弼,由李賢疏薦,被徵入朝,授為左諭德,與弼固辭。居京二月,託辭老病,亦引歸。英宗尚為故太監王振立祠,封曹吉祥養子欽為昭武伯,寵幸中涓,始終未悟。惟有一事少快人心,看官道是何事?乃是釋建庶人文奎于獄。

文奎系建文帝少子,被系時年權二齡,見二十六回。至是始得釋出,令居鳳陽,賜室宇奴婢,月給薪米,並聽婚娶出入。時文奎年已五十七,出見牛馬,尚不能識。未幾即病歿。

小子有詩詠道:

王道由來不罪孥,乳兒幽禁有何辜?


  

殘年始得瞻天日,牛馬未知且亂呼。

欲知後事如何,且俟下回續敘。

第三十九回  發逆謀曹石覆宗 上徽號李彭抗議

卻說兵部尚書陳汝言,與曹、石通同一氣,平時甚趨奉曹、石,因得由郎中遷擢尚書,自是勾結邊將,隱樹爪牙,漸漸的威福自專,看得曹、石二人,平淡無奇,不肯照前巴結,且暗把曹、石過惡,入奏帝前。看官!你想這曹、石二人,靠了徐有貞的密計,得封高爵,後來還要排陷有貞,況陳汝言由他提拔,偏似狂狗反噬,如何不氣?如何不惱?一報還一報,何必懊恨?當下囑使言官,奏劾汝言貪險情形,即蒙準奏,把汝言逮獄,查抄家產,不下數十百萬。英宗命將抄出財物,悉陳入內廡下,召石亨等入視,並勃然道:「于謙仕景泰朝,何等優遇?到了身死籍沒,並無餘物。汝言在位,不過一年,所有財物,多至如此,若非貪臓受賄,是從哪裡得來?」你才曉得嗎?言下復連呼道:「好於謙!好於謙!」亨等自覺心虛,不敢回答,只是垂頭喪氣,逼出了一身冷汗。

英宗含怒而入,亨等掃興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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