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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傳 - 63 / 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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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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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看了,才明白是停質出詳的,但不知關倫氏屬在哪一縣的百姓,料亦在濟南府屬,這是還可以查訪得的,亦將這書取了。不覺已是四更將盡,其時實覺睏乏,乃就幾上睡了。

天明,莊丁持水進來,只見門尚未開,又見紗窗未閉,便從窗口而入。見海瑞隱幾而臥,鼻息吁吁。近視案上書札,翻得亂了,莊丁便想道:「書札怎麼這般亂了?莫非這先生翻閲了麼?」遂走近案前,將書疊齊,只不見兩封信書。莊丁自思道:「這兩封書札,未知是閒書札或事關緊要?卻不見了。必是他偷藏過了。」遂急急搖醒海瑞問道:「先生,你可曾翻閲這書札否?」海瑞道:「我在案上推算八字,直至五更方纔睡了,卻有甚空時去翻閲你的書札?」莊丁道:「你休要瞞隱,那些書札都亂了!」便一把抓住往外就跑。正是:一札私書能致禍,總因失檢遭奸殃。


  

畢竟那莊丁抓住了海瑞往外就走,欲到何處,海瑞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機露陷牢冤屍求雪

卻說那莊丁搜書不見,心疑海瑞偷盜,上前把海瑞叫醒,便問書信。海瑞道:「我在此推算八字,哪裡見你家什麼書信?」

莊丁怎肯依他?一手抓着海瑞,一手開門,竟扯到劉東雄面前來。

那劉東雄正在書院打坐,忽見莊丁扯着算命的過來,便問:「你們為什麼?怎的把先生抓着,成何規矩?」莊丁說道:「他是個歹人!」東雄道:「怎麼知他是個歹人?」莊丁道:「昨夜大爺好意,叫他在閣中安歇。誰知他竟把大爺的書札偷了。想來是個歹人,不知是哪裡來的,大爺審他便知來歷。」海瑞叫道:「勿要屈我。我從二更推算八字,直至五更方纔睡去的,不信且看桌上批評了幾紙八字,就可以知道了。」東雄道:「不用多辯。但在你身上搜得書札出來,便是真的。」遂叱命莊丁把他身上搜遍,果然搜出兩封書信。

東雄看了,不覺大怒道:「可巧天地哀憐窺破,不然我的性命送在你手。」乃喚:「莊丁,抓到後花園去,待我來審問來歷!」眾莊丁答應一聲,早把海瑞簇下,擁到後花園,來到亭子上,只見儼然擺着公案刑具。海瑞自悔失于檢點,今一旦卻遭在這廝手上。

東雄坐在正面,吩咐將這歹人帶上來。眾莊丁把海瑞擁到面前,叱令海瑞跪下,海瑞勃然大怒道:「你是什麼人,本縣卻來跪你?」東雄聽得「本縣」二字,心中猛笑道:「你莫非歷城知縣海瑞麼?」瑞笑道:「本縣便是,你敢無禮麼!」東雄大怒,叱道:「畜生,你自視得一個知縣恁大,卻想來胡弄我麼?今日被我拿住,又有何說?」海瑞道:「我乃堂堂縣令,是你父母,你敢把本縣做甚麼?」東雄道:「慢說你是這一個畜生,不知多少巡按、府縣,葬于水牢者,不知凡幾。」吩咐莊丁:「把他推到水牢去,叫他知道厲害。」莊丁應諾,將剛峰蜂擁而去。

過了一帶高牆,又是一重小門,開了小門,推在裡面。只見黑暗暗的不辨東西,聽到水聲潺潺。卻原來這所在乃是跨濠搭篷的,上是大板,下是濠塹。將人推到裡面,斷了水米,七日間必然餓死。隨將屍首推在水裡,下麵糰團豎了木樁,那屍首在內卻流不出去的,所以無人知覺。


  

此時剛峰被推到裡面,聽得莊丁將門鎖了,自思:“這個所在,必死無生的。我剛峰亦是為民起見,今日卻要遭于此地。

海安哪裡知道?就是夫人亦難明白我之去向。過了幾日,衙內沒了官,他們必然去報上司知道,另換新官來署。我那家眷卻不知作何光景?況且宦囊如洗,安、雄二人哪裡弄得盤費送夫人回家?上司還說我不肖,逃官而去。這劉東雄還怕不肯幹休,又要斬草除根,連家屬都要陷害,這是可知的。”想到此處,不覺掉下淚來,長嘆道:「我剛峰一生未嘗有欺暗之事,怎的如此折磨?」然亦無可如何,只得坐在板上,不禁長嘆。不知紅日西沉,又不知曉暮,遠遠聽得更鼓之聲,方知入夜。

剛峰此際又餓又倦,把身子躺在板上。朦朧之間,似有一人衣冠楚楚,立在面前,說道:「剛峰,你不用憂愁,自然有個出頭的日子。但我等含冤于此十有餘載,屍骸水浸,還望剛峰超雪。」剛峰道:「你是甚人?在此為甚的被害?可說來我聽。若有出頭日子,自然與你伸冤雪恨。」其人道:「我乃江南華亭縣人,姓簡,名糹襄,字佩蘭。于正德庚辰科鄉薦,旋叨鼎甲第二名,即蒙親點巡按此省。一出京城,沿途密訪,已知劉東雄稔惡。到了本省,未及上任,先改扮混入此地,以冀密訪東雄實跡。誰知被他窺破,飽打一頓,備極非刑,推在這裡,饑寒而死,將我屍體推在水內,屈指十有一年,現有巡按印信為證,尚在懷中。明日剛峰上去,可即稟知提督,乞其領兵前來,將此莊圍住。先拿了東雄,隨來此地搜檢。下面有五個屍體,一是太守李珠鬥,一是本縣尹劉東昇,其餘三個乃是本縣百姓:一因妻子被搶,尋妻受害;一因欠了東雄米穀,被陷于此;一因妹子被搶,尋妹遭禍,竟無發覺者。剛峰前途遠大,正未有艾,不日自當出去。」言罷,一陣陰風,倏忽不見,卻把剛峰驚醒,原來是南柯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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