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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 - 29 / 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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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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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上接了,似有嫌少之意,回道:「公公睡了,不敢傳。」進忠只得又送了他三兩,才去傳點,過了一會,家人才出來問道:「甚麼事?」進忠對他說了,也送了他五兩銀子,才進去說知。少頃,叫抬進去。抬進中堂,見堂上燈燭輝煌,火盆內叢着火。殷太監頭戴暖帽,身着貂裘,南面而坐,前列着十數個親隨。

進忠跪下叩了個頭,家人接上帖去。殷太監看了道:「就到明日罷了,怎麼這樣快?你爺做得事!」進忠道:「蒙老爺盛意,先送過來,好乘機行事。」旋將食盒打開,一錠錠在燈下交代明白。殷太監叫管庫的收了,說道:「好乖巧孩子,會說話,辦事也找絶。」遂向身邊順袋內摸出十個金豆子來賞進忠,道:「拜上你爺,早晚有信就送來。」進忠答應,叩謝回來回信。程中書次日把本章備下。


  

過了幾日,殷太監差人來送信。程中書忙將本送進,果然就批出來。道:「湖廣礦稅錢糧,看程士宏清查,着寫敕與他。」科道見了文章奏劾,俱留中不發。程中書來謝了殷太監,忙收拾領敕辭朝。京中那起光棍鑽謀送禮,希圖進身。又有湖廣犯罪拿訪的約來幫助。發了起馬牌。由水路而來,擺列得十分氣焰。

但見他:

行開旗幟,坐擁樓船,喧天鼓樂閙中流,亂雜從人叢兩岸。黃旗金額,高懸着兩字欽差;白紙帲批,生扭出幾行條例。驛傳道火牌清路,巡捕官負弩先驅。列幾個峨冠博帶,皆不由吏部自除官;擺許多棕帽宣牌,乃久困圜扉初漏網。過馬頭威如狼虎,趲人夫勢類鷹鸇。 搜剔關津,飛鳥游魚皆喪膽;掘傷丘隴,山神土地也心驚。

程中書帶了這班惡棍,一路上狐假虎威,虛張聲勢,無般不要,任意施為。那些差上的內官奉承不暇他。敕上只叫他清查礦稅,與百姓無涉,他卻倚勢橫行,就是他不該管的事,他也濫管民情,網羅富戶,掯詐有司。山東、江、淮經過之地,無不被害。及到湖廣,是他該管地方,便把持撫按,凌虐有司要行屬官禮,勒令庭參牌票,仰示一任施行。若與抗衡,即行參劾,說他違旨,不奉清查。各府院道,任期放縱,莫敢誰何。荊、湘一帶,民不聊生。正是:

當路豺狼已不禁,又添虎豹出山林。

東南膏血誅求盡,誰把沉冤訴九閽。

程中書舟過漢江,將到均州地方,只見前面一座高山,遂問從人道:「這是甚麼山?」巡捕稟道:「是武當山。」進忠道:「聞得武當是玄天上帝的聖蹟,何不去游游?」程中書遂傳令要往武當進香。船家領命,即放船北去。

行了一日,早有均州吏目帶領人夫迎接。離均州三十里便是頭天門,知州來迎接,吏目稟道:「從此上山,俱是旱路,請大老爺坐轎。」程中書分付:只着幾名親隨跟去,餘者俱着守船,不許亂行取罪。遂搭扶手上岸,坐了大轎,一行鼓樂儀從竟上山來。到山腳下,早有五龍宮道士迎接,入宮獻茶辦齋。天色已晚,就在本宮歇了。次早,吃過早齋,道士稟道:「從五龍上去,山路甚險窄,坐不得大轎,須用山轎,方好上去。」程中書上了山轎,從人不能騎馬,也是山轎,皆用布兜子抬,兩人在上扯拽而行,坐轎的皆仰面而上。一層層果然好座山,但見:

巨鎮東南,中天神岳。芙蓉峰竦傑,紫蓋嶺巍峨。九江水接荊揚遠,百越山連軫翼多。上有太虛寶殿,朱陸雲台。三十六宮金磬響,百千萬眾進香來。舜巡禹狩,玉簡金書。樓閣飛丹鳥,幢幡擺赤襟。天開仙院透空虛,地設名山雄宇宙。幾樹榔梅花正放,遍山瑤草色皆舒。龍潛澗底,虎伏崖中。幽禽如訴語,馴鹿近人行。白鶴伴雲棲老檜,青鸞嚮日舞喬松。玉虛師相真仙地,金闕仁威治世宮。


  
程中書來到半山,有太和宮道官帶領一班小道士來接,從人喝令起去,小道士齊聲響動,鼓樂一派,雲韶簫管之聲清冷可聽。進到宮裡,道官備下香湯,叢了火,請程公沐浴上山。直至太和絶頂,祖師金殿前下轎,抬頭觀看,好座金殿。真個是:

輝煌耀日,燦爛侵眸。數千條紫氣接青霄,幾萬道黃雲籠絳闕。巍巍寶像,真個是極樂神仙;級級金階,說甚麼祗園佛地。

程公上殿拈香,拜畢起來,四下觀看,皆是渾金鑄就,讚歎不已。直至山頂,放眼一望,真個上出重霄,下臨無地。漢江僅如一綫,遠遠見西北一座大山不甚分明,如龍蛇蜿蜒。問道:「那是甚麼山?」道官道:「那是終南山的發脈。」程公道:「久聞武當勝概,果然名不虛傳。」遂下山來到太和宮,道士設宴管待,一般有戲子,樂人承應。只一人獨酌,飲過數杯,覺得沒趣,即令撤去,止留桌盒與老道士清談用。兩個小道童奉酒,飲至更深始散,就在樓上宿了。只聽得隔壁笙歌聒耳,男女喧嘩,一夜吵得睡不着。

次早起來,喚道官來問道:「隔壁是甚麼人家深夜喧嘩?」道士道:「是山下黃鄉官的家眷來進香,在隔壁做戲。」程中書記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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