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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 - 59 / 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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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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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鴻道:「銀子若不好,奶奶倒不急得哭了。」進忠道:「你專會伸腳起刁法兒耍哩!偏不把你。」秋鴻道:「我只是不要罷了,我若要,也不怕你不連包兒送來。」進忠道:「你就是個不打臉的強盜,一嘴也不放鬆。」印月笑道:「你吃了強盜甚麼虧的?」進忠揀了半日,也與了秋鴻一錠,遂揀了三十兩呈色銀子,包好,遞與印月道:「三十兩。」印月道:「為人須為徹,把幾兩好的與人,這就像豬尿的銀子,他們還不要哩。」進忠道:「此刻有了這銀子還不要麼?等我代他還,看他要不要。」

印月袖了就走,進忠攔腰一抱,抱住道:「也不說個長短,怎麼拿着就走?」印月笑道:「又不是我借的,說甚長短。」進忠道:「好呀!卻不道『保人還錢』。」印月笑着分開手,下樓將銀子交與黃氏道:「這是三十兩。」黃氏道:「三十不彀呀!況且呈色又醜,如何彀打發?」印月道:「他說代我們開發哩。」


  

一夜過了,次日天才明,就有人來催討,秋鴻把進忠送出去,關上角門,眾人依然叫罵。進忠梳洗畢,下樓來對眾人道:「舍親不在家,列位歷年都是尋過他錢的,今日怎麼就破起言語來了?請到這裡來,我有個商議。」眾人便隨他到樓下來。進忠道:「舍親遠出,他家中委實難處,列位就是抬人去也沒錢。我因同他是親,特來代他借得些須。只好與列位殺殺水氣,若要多,萬分不能。」眾人亂嚷道:「等了這幾日,怎麼還說這沒氣力的話?推不在家,難道就不還罷,他也有兒子哩。」進忠道:「你們既如此說,請向他兒子要去,我就不管這閒事了。」站起身來就走。內中有幾個老成知事的,攔住道:「相公,你請坐。你們不明道理,只是胡閙,如今侯家少了我們的錢,正沒人擔當,難得魏相公出來調停,你們反亂嚷起來。不成事體。」於是眾人才把進忠圍住,又怕他要走。進忠道:「列位若依我說,就請坐下來講;如不依,聽憑尊便。」眾人道:「但憑分付罷了。」進忠道:「如今要說全無,也不能;若要多,卻也沒有,只好十分之二,餘者等舍親回來再清結。」眾人道:「二分忒少了,先還八分罷了。」進忠道:「不能,既列位如此說,再添一分,竟是三分。」眾人還不依,講了半日,才說定各還一半,余俟侯老回來再找。進忠進去,要出銀子並帳來,當眾人算明了,共該二十八兩四錢六分,眾人也沒奈何,只得拿去,尚餘一兩五錢四分,並帳交與黃氏。

黃氏千恩萬謝,感激不盡,說道:「還有迎春差事,每年要貼一兩銀子,也稱了去罷。」秋鴻道:「只是沒得過年了,怎處?」黃氏道:「還講過年哩,沒人吵罵就吃口水也是快活的。」少頃進忠又封了三兩銀子,進來送與黃氏道:「本當買些薄物送親母,又恐不得用,薄敬奉送自備罷。」黃氏道:「豈有此理,才已承親家情,怎敢再領賜?」秋鴻道:「舅舅送的,又不是外人,奶奶老實些收了罷。」黃氏謝了又謝,才收下去置備年事。

進忠同秋鴻出來,把預備下的果子、衣服、首飾等物送到印月房中。七官見人去了,也家來走跳,手中拿幾張當票子,到樓上來道:「受這蠻奴才無限的氣!」

進忠道:「受誰的氣?」七官道:「家裡的幾件衣服要抵出來,那蠻奴才死也不肯,嚷了半日。」進忠道:「衣服也是要的。」七官道:「沒奈何還要同你挪一肩哩。」進忠道:「要多少?」七官道,「共該四兩七錢。」進忠道:「掇些贖去罷。」稱了銀子與他。黃氏知道,愈加感激,便把他當作祖宗一般。

到晚來,人家都燒紙關門守歲。怎見得除夕的光景?但見:

門懸柏葉,戶換桃符。家家歲火照田蠶,處處春盤堆細果。兒童拍手,齊燒爆竹喜爭先;老子點頭,笑飲屠蘇甘落後。戲班衣鮑老登筵,紀歲事椒花入頌。彈弦奏節入梅風,對局探鈎傳柏酒。氣色空中漸改,容顏暗裡相催。正是寒從一夜去,果然春逐五更回。

除夕,黃氏置酒在印月堂前,邀進忠守歲,燒松盆放炮竹。鐸頭取了許多炮竹煙火來放,果然好。飲至更深方散。進忠同七官出來,只得讓印月同鐸頭睡了。入靜後,秋鴻才到樓上來,與二人輪流取樂,正是:


  
明日春風又一年,高樓醉擁兩嬋娟。

有人獨守孤幃冷,數遍更籌永不眠。

次日元旦,進忠起來各處拜了年,同七官終日到城隍廟看戲。劉道士加倍奉承。人見進忠慷慨爽利,與他交接的頗多,逐日各家請春酒。吃了幾日,又早元宵將近,薊州沒甚好燈。一日二人同邱先生閒步,見人挑了兩盞紙燈賣,進忠買了掛在樓上,晚間點起來,買了些酒餚,請邱先生同玄照等來飲酒。邱老道:「敝處沒有好燈,我少年時在京師看燈,果然好。」進忠道:「京中燈除了內府的沒有見過,就是燈市裡並王侯家,也不過是些羊皮料絲夾紗珠燈而已,除此便無甚好的,總不如揚州的燈好,各色紙燈、包燈,果極精巧,世上有一件物事,他們便做出一盞燈來,卻也奇巧。此時正是滿城簫管,人山人海,魚龍莫辨,那才叫做『一天皎月,十里香風』。」邱老道:「生在那裡的人,真是有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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