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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 - 129 / 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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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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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魏忠賢矯旨拿了繆翰林、周御史等,先後起身。那些官校知道繆公是個清苦詞臣,料得詐不出甚麼錢鈔來,倒讓他軟輿進京。直至涿州地方,繆公恐怕耳目漸近,設有緝訪,反帶累官校不便,自己要上起刑具來。一路上聽他緩行到京。只有周公的官校道:「他曾任縣令,必多宦囊,狠要詐他些銀子。」雖與了他們些,終不滿所欲,一路上受了許多苦楚。比及到京,周公恐遲了欽限,星夜趕來。這裡周吏部也到了,同下錦衣衛獄。那許顯純將他們任意拷打,問他們結黨、通關、請託等事。

過了幾日,繆公年老受不起刑,先死了。夏御史亦相繼而亡。只有周御史、周吏部等,許顯純定要他招認是東林一黨,與周起元請託。周吏部道:「東林講學,我並未到。就是東林黨內縱或有一二不肖的,也不失為正人君子,總比那等邪黨專權亂政,表裡為奸的人好許多。至于周起元行時,我雖為他作文,這也是縉紳交際之常,我自來非公事從不幹謁,有甚請託?」許顯純大喝道:「這廝猶自硬口,不打如何肯招?拶起來!」拶了又夾,夾了又敲。那些校尉因蘇州打死了同夥的人,好不忿恨,將他分外加重的夾打。


  

此時周公愈覺激昂,言語分外激烈,竟似不疼的,任他凌辱,只是不招。從來這些拿問的官兒,起初受刑也還尊重不屈,及至比到後來,也就支撐不住,也只得認作犯人,把他當做問官。惟有周吏部志氣昂昂,絶不肯有一句軟話,只與他對嚷對罵。許顯純見他身子狼藉,若再加刑,怕他死了不便,忙叫且收監。過了數日,又提出來拷問他。見周公嘴狠,偏要磨折他。周公卻偏不怕。到審時要他招認,周公道:「魏閹害殺忠良,何止我周順昌一人!要殺就殺,有甚麼招?」

顯純道:「你這乾結黨、欺君、貪臓、亂政的禽獸,自取罪戾,怎敢反怨罵魏爺?也就與怨罵天地的一般,神鬼也不容你!」周公道:「何人亂政似那閹狗!朝廷上佈滿私人才是結黨,枉害忠良方為亂政。」

許顯純聽了,怕他再說出甚麼來,被忠賢的差人聽見去說,連叫掌嘴。那些校尉飛奔上前,打了一頓,把個瘦臉打得像個大胖子,青紫了兩邊。周公兀自高聲大罵道:「許顯純你這奸賊!你只打得我的嘴,打得我的舌麼?」千奸黨、萬賊奴罵不絶口,把個許顯純氣得暴躁如雷,卻又無可奈何。他想了一會道:「把他牙敲了。」校尉上前將銅巴掌側着,照定牙根敲了幾下,可憐滿口鮮血直流,門牙俱落。周公並不叫痛,越罵得凶,聲氣越高。許顯純假意笑道:「你其意要激惱我,討死麼?我偏不讓你就死。且帶去收監。」

隔了數日,李、黃二御史也從浙江解到,顯純也故作威勢,擺下許多狠毒刑具,並提出周吏部同審。周公上去,開口便罵道:「賊奴!你徒與閹狗作鷹犬,把我等正人君子任意荼毒!我們不過一死而已,你這奸賊除死之外,你還再有甚法兒加我?我死後名傳千古,那閹狗矇蔽聖聰,荼毒忠良,少不得神人共誅!你這賊奴也少不得陪他碎屍示眾,還要遺臭萬年!」罵得許顯純啞口無言,几乎氣死。又叫敲他的牙,把個周吏部滿口的牙齒幾被敲完。

周公立起來,竟奔堂上,校尉見了,忙來拉時,他已走到公案前,把口中鮮血劈面噴去。許顯純忙把袖子來遮,早已噴了一臉一身。連忙叫扯下去打,又打了一頓。又連眾人都夾了一番,才收監。誰知魏忠賢差來看的人,早已飛報進去。連魏賊聞之也大覺不堪。隨與李永貞商議,未免學秦檜東窗的故事,差人到許顯純家說道:「爺叫說:」法堂上如何容周順昌等無狀,體面何存?‘「顯純道:」其實可惡!因未得爺的明旨,故此留他多吃些苦。“

差官道:「爺心中甚是着惱,着我來分付你如此而行。」許顯純聽了此言,如領了敕書的一樣,忙送了差官出去,隨即喚了管獄的禁子來,分付去了。

次日到衙門升堂時,禁子便來遞犯官周順昌、周宗建昨夜身故的病呈。

許顯純看了,便叫寫本具奏。過了兩日,才發下來。發出屍首,周御史還是全屍,只是壓扁了。周吏部身無完膚,皮肉皆腐,面目難辨,止有鬚髮,根根直豎,凜凜猶有生氣。許賊奉忠賢之命,一夜擺佈死了兩人。此時兩家的家人草草具棺收殮。時人有詩弔二公道:


  
慷慨成仁正氣寬,直聲猶自振朝端。

清風兩邑沾恩澤,友誼千秋見肺肝。

血染圜扉應化碧,心懸北闕尚存丹。

誰將彩筆書彤史,矯矯西州淚共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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