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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下西洋 - 39 / 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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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下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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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寶寺仍舊捧了這顆玉璽,馬尚書徑到朝門外來複看旨意。只見五更三點,萬歲爺升殿,文武百官進朝。傳宣的道:「文武班齊麼?」押班的官出班奏道:「文官不少,武將無差,班已齊整了。」傳宣的道:「各官有事的引奏,無事的退班。」道猶未了,黃門官說道:「現有工部馬尚書聽宣。」聖旨道:「宣進朝來。」三宣兩召,宣至金鑾。馬尚書五拜三叩頭,三呼萬歲。聖旨道:「煩卿開工,用工何如?」馬尚書道:「萬歲爺的洪福齊天,開璽的工程已經完備。」聖旨道:「現在何處?」馬尚書道:「現在午門,請旨定奪。」聖旨道:「宣璽進朝。」尚寶寺聽知宣璽進朝,雙手舉起,奉與禮部尚書。禮部尚書接着,奉與掌朝閣老。掌朝閣老接着,奉與司禮監太監。司禮太監獻上龍顏。龍顏見之,果是「奉天承運之寶」的篆文。聖旨道:「着司禮監將璽用紙上我看著。」秉筆的太監慌忙裡刷上硃砂,司箋的太監慌忙裡展開繭素,一連用上兩三顆璽。聖旨掀開看時,原來又是「九老仙都之印」的篆文。聖旨已自有三分不寬快了,故此不宣尚寶寺,止是傳出一道旨意,宣工部尚書,另行開洗。

馬尚書領着這顆玉璽,轉到本衙,悲悲切切,兩淚雙拋,心裡想道:「空負了我十載螢窗之苦,官居二品之尊,今日斷送在這個璽上。」沒奈何,只得喚過該房來,寫了飛票,用了印信,仍舊拘到原舊的碾玉匠人。這些匠人聽知這段事故,也都哭哭啼啼,怕遭刑憲。卻又官差不自由,只得前來,分班的仍舊分班,添砂換水的仍舊添砂換水,補空提點的仍舊補空提點。每日間寅時進衙,仍舊進衙;卯時不動手,仍舊不動手;辰時興工,仍舊興工;巳時又興,仍舊又興;午時磨洗,仍舊磨洗;未時還磨,仍舊還磨;申時歇斫,仍舊歇斫。今番比着前番做的更加燒辣些,故此不及一個月日,已經完備了。馬尚書仔細看來,明明的是「奉天承運之寶」六個字,卻又進朝覆命。


  

只見萬歲爺在謹身殿議事,馬尚書心忙意急,投謹身殿而來。黃門官道:「工部尚書在殿外聽宣。」聖旨道:「宣他進來。」尚書也不待三宣兩召,逕自進來。聖旨道:「卿來何事,這等促迫?」尚書道:「開璽工完,特來複命。」聖旨道:「璽在何處?」尚書道:「璽在門外聽宣。」聖旨道:「宣璽進來。」即時宣進玉璽,到于謹身殿內。龍顏觀看之時,委是「奉天承運之寶」六個字,忙刷硃砂印在紙上,掀起看來,依舊又是「九老仙都之印。」聖旨已自有七分不快了,又宣工部尚書領出去重造。 尚書仍舊點起匠人,匠人仍舊用工開洗,尚書挨着這個二品的官,眾匠人挨着這個一條的命。尚書道:「今番要把舊字洗得清,卻才新字開得明。」眾匠人都說道:「理會得了。」舊字洗得清,新字開得明。只說著「洗得清」三個字,就把個璽洗薄了一半,豈又有不清之理?只說著「開得明」三個字,卻在那新半個上鐫刻了字,又豈有不明之理?分分明明是個「奉天承運之寶」。不覺的工程又滿,明日五更宮裡升殿,尚書進上璽來,忙刷硃砂,印在紙上,掀起看時,仍復又是「九老仙都之印。」萬歲爺一時間怒發雷霆,威摧山嶽,舉了此印,望九間殿丹墀之下只是一摜,罵說道:「縱是能者,不過草仙而已,怎敢戲弄朝廷!」即時傳出一道旨意,宣上錦衣衛掌印的堂官,到于午門之外,押將玉印,重責四十禦棍,永不敘用。錦衣衛都指揮領了聖旨,喝令校尉五棍一換,四十禦棍,換了八個校尉,把個玉璽打得—命歸泉,不中重用。怎麼一個璽叫做一命歸泉,不中重用?原來這塊玉璽是個活的,夜食四兩硃砂,一印千張紙。自從打了四十禦棍之後,不食硃砂,一印只是一張紙,卻不是個一命歸泉,不中重用?到如今這顆印,還是茅山侍奉靈官收管。

卻說萬歲爺撤座,文武百官散班。正是:

青天白日,撞着一個顯歹子,莫道無神也有神。


  
到了半夜二更,三茅祖師見說打了他的玉璽四十禦棍,兄弟們心懷忿恨,一個人一拳,一個人一腳,把個華陽洞踹沉了。當原先這個華陽洞,洞裡坐得百十個多人,丹灶丹鼎、石床石凳,各樣的奇異物件,不計其數。只因三位祖師踹沉了,故此這如今只留得一個洞口在了。這三位祖師踹沉一個華陽洞不至緊,即時間駕起祥雲,霞光萬道,竟奔金陵建康府而來,實在有個不良之意。只見萬歲爺正在乾清官龍床之上鼾鼾的熟睡,頭頂上現出真身,三茅祖師才知道萬歲爺是玉虛師相玄天大帝臨凡。原來玄武爺比着三茅祖師還大幾級,不是個對頭。好三茅祖師,知己知彼,袖手而歸。不覺的金鷄三唱,曙色朦朧,宮裡升殿,文武百官進朝。正是:鐘傳紫禁才應徹,漏報仙闈儼已開。雙闕薄煙籠菡萏,九成初日照蓬萊。朝時但向丹墀拜,仗下應從紫殿回。聖道逍遙更何事,願將巴曲贊康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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