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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元儼嘗侍宴,頗多言。又嘗請石保吉伶人新隷教坊者作戲,及赴北園禦筵,有伶人少不中意,元儼遽叱之,將加捶撻,宮寮皆莫敢諫,既而對帝,復請此伶人作戲。帝不悅,它日,以語王旦等。旦曰:「今當召記室崔昈,諭以親王喜怒過當,必須規正。」向敏中曰:「陛下友愛親賢,小或不當,必以禮約之,誠漸摩之深旨。」旦曰:「聞王罕與賓屬相見。」帝曰:「朕在東宮,嘗與宮僚款接,楊礪、邢昺日夕講誦,今當儆戒之也。」
二月,戊辰,上禦乾元樓觀酺,凡五日。
乙亥,泰州言海陵草中生聖米,可濟饑。
壬午,遼以北院樞密副使高正案視諸道獄。
準布諸部之叛也,蕭托雲僅能屯軍自守,北院樞密使耶律華格引兵救之,托雲遣人誘諸部皆降。遼主以托雲始雖失計,後得人心,釋其罪,仍命領諸部。托雲請益軍,遼主詔讓之曰:「叛者既服,兵安用益!前日之役,死傷甚眾,若從汝謀,邊患何時而息!」遂不發兵。三月,壬辰朔,華格以西北路略平,留兵戍鎮州,赴行在。
河北轉運使、右諫議大夫盧琬被疾。琬勤於吏職,所至以干集聞,詔遣中使挾太醫往視。及卒,帝甚悼之。時琬母八十餘,無恙,有詔,琬子太常博士士宗,特追出命知懷州;次子秘書丞士倫為太常博士,賦祿終喪。
己亥,合門奏後苑賞花曲宴,群臣有禮容懈惰者,帝曰:「飲之酒而責其盡禮,亦人所難也。宜用降詔戒諭之。」
詔京城徼巡宜參用馬步軍士。時巡卒二人,因寒食假質軍裝賭博,既不勝,遂謀以五鼓未盡伺擊陌上行人,棄屍河流,取衣物貿易以贖所質。帝曰:「太宗朝,巡警兼用馬步卒,蓋營校不同,可以互相覺舉。」遂復其制。
權知開封府劉綜言:「貴要有交結富民,為之請求,或假托親屬,奏授爵秩,緣此謁見官司,煩紊公政,請加抑止。」庚戌,下詔風厲,各令自新,繼今復然者,重置其罪。
詔:「富民得試銜官者,不得與州縣官屬、使臣接見;如曾應舉及衣冠之族,不在此限。」
甲寅,江南路提點銀銅鉛錫胡則,言信州鉛山縣開放坑港,兵卒死傷甚眾,詔遣使劾轉運司規畫乖當及提點刑獄司不即聞奏之罪,其役徒休息之。
鑄錢監得吏所匿銅數萬斤,吏懼且死,則曰:「馬伏波哀重囚而縱之,吾豈重貨而輕數人之命乎!」籍為羡餘,釋弗誅。
己卯,建安軍鑄玉皇、聖祖、太祖、太宗尊像成,以丁謂為迎奉使,李宗諤副之。
夏,四月,庚辰,以樞密直學士李士衡為河北轉運使。帝嘗謂近臣曰:「議者言士衡用河北錢五十萬貫助東封,致令管內闕乏。」丁謂曰:「士衡貢東封見錢止十餘方,即薪芻總計五十萬耳。」帝曰:「官吏艱于經畫,輒以此為辭,當復任士衡,責其集事,以塞眾多之口。」故有是命。其後積粟塞下至巨萬斛。
壬午,太白晝見。
五月,辛卯朔,遼主覆命北院樞密使耶律華格西討。華格方自準布還,遼主將罷兵,都監耶律世良上書曰:「華格以為無事而還,不思師老糧乏,敵人已去,焉能久守?若益兵,可克也。」遼主以為然,故有是命。
辛丑,國子監新修禦書閣,有赤光上燭,長丈許,直史館高紳等以聞。
甲辰,聖像至,帝齋于長春殿,百官宿齋于朝堂。乙巳,帝袞冕朝拜,群臣朝服,陳玉幣、冊文酌獻,具大駕鹵簿,迎至玉清昭應宮,擇日各升本殿。丙午,群臣稱賀。升建安軍為真州,鎔范聖像之地特建為儀真觀。
己未,翰林學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李宗諤卒。帝甚悼之,謂宰相曰:「國朝將相家,能以身名自立不墜門閥者,惟李昉、曹彬家耳。」因厚賻之。宗諤風流儒雅,內行淳至,事繼母以孝聞。二兄早卒,奉嫂字孤,閨門之內,兒無常父,賞延所及,必先群從,及沒而己子有未仕者。好賢獎善,薦拔寒素,士論歸之。
遼耶律資忠,國留之弟也,博學工詞章。國留既為太后所殺,資忠年四十未仕。遼主知之,召補宿衛,數問以古今治亂,資忠對無隱,擢至中丞,眷遇日隆。時高麗貢獻不時,至六月,辛酉朔,遼主遣資忠使高麗,索取六州舊地,比還,高麗無歸地意,由是為權貴所短。
甲子,監察御史張廓上言:「天下曠土其多,請依唐宇文融所奏,遣官檢括土田。」帝曰:「此事未可遽行。然今天下稅賦不均,富者地廣租輕,貧者地蹙租重,由是富者益富,貧者益貧,茲大弊也。」王旦等曰:「田賦不均,誠如聖旨。但改定之法,亦須馴致。或命近臣專領,委其擇人,令自一州一縣條約之,則民不擾而事必集矣。」
翰林學士、戶部郎中、知制誥楊億嘗草答遼人書,雲「鄰壤交歡」,帝自注其側,作「朽壤」、「鼠壤」、「糞壤」等字,億遽改為「鄰境」。明日,引唐故事,學士草制有所改為不稱職,亟求罷,帝慰諭之。它日,謂輔臣曰:「楊億真有氣性,不通商量。」及議冊皇后,帝欲得億草制,使丁謂諭旨,億難之。謂曰:「勉為此,不憂不富貴。」億曰:「如此富貴,亦非所願也。」乃命它學士草制。
億雖頻忤旨,恩禮不衰。王欽若、陳彭年等深害之,益加譖毀,帝意稍怠。億嘗入直,忽被召至禁中,賜坐顧問,出文稿數篋以示億曰:「卿識朕書跡乎?此皆朕自起草,未嘗命臣下代作也。」億惶恐不知所對,頓首再拜趨出,知譖者之言得行,即謀退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