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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與黑 - 70 / 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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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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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于連更加注意了。他從第一句話就明白了,波拿巴分子法爾考茲就是德·萊納先生於一八一六年絶交的兒時老友,而哲學家聖吉羅應該是知道如何通過招標為自己廉價租到公房的那個某省科長的兄弟。

「這一切都是你的波拿巴干的,」聖吉羅繼續說,「一個正直的人,從無害人之心,四十歲擁有五萬法郎卻不能在外省定居,平安度日;那些教士和貴族把他趕了出去。」


  

「啊!別說他的壞話,」法爾考茲嚷道,「法國從未像他統治下的十三年中那樣受到各國人民的尊敬。那時候,人們所做的一切都透着偉大。」

「你的皇帝,讓他見鬼去吧,」四十歲的人又說,「他只在戰場上才偉大,還有他在一八O二年重建財政的時候。從那以後他的所作所為又該怎麼說呢?他用他那些內侍、排場和杜伊勒裡宮的招待會為王政的種種愚蠢造了一個新版本。這個版本經過修改,還能用一個或兩個世紀。貴族和教士想回到老版本上去,可他們缺少向公眾推銷所必須的鐵腕。」

「真是一個舊印刷廠主的腔調啊!」

「是誰把我從我的土地上趕走的?」憤怒的印刷廠主繼續說。「國家對待教士應像對待醫生、律師、天文學家一樣,把他們當作公民而不操心他們想什麼法子謀生,可拿破崙卻用他的和解沼書重新把他們又招了回未。如果你的拿破崙沒有封什麼子爵和伯爵,今天會有那些蠻橫無禮的貴人嗎?不,時髦已過。除了教士,就是那些鄉村小貴族了,他們最讓我惱火,強迫我當了自由黨。」

談話沒完沒了,這個話題法國還要談上半個世紀。由於聖吉羅翻來覆去總是說外省無法生活,于連就怯生生地提出德·萊納先生的例子。

「好哇,年輕人,您真善良!」法爾考茲叫了起來;「他不想作砧于,就作了鎚子,而且還是一把可怕的鎚子。不過我看見瓦勒諾那傢伙已經超過了他。您認識那個流氓嗎?那可是個真的呀。要是您的德·萊納先生一旦看見自己被解職並被瓦勒諾那傢伙取代,他會說什麼呢?」

「他將和他的罪行面面相覷,」聖吉羅說。「這麼說您是瞭解維裡埃的羅,年輕人?那好吧!波拿巴,讓他和他那些王政的騙局見鬼去吧,是他讓菜納們和謝朗們的統治成為可能,而他們的統治又帶來了瓦勒諾們和馬斯隆們的統治。」

這次有關一種黑暗政治的談話使于連感到驚訝,把他從那些撩人的非非之想中拉了出來。

他遠遠地望見了巴黎,竟然無所感覺。他剛剛在維裡埃度過的二十四個鐘頭還歷歷在目,正在和他建築在未來命運上的海市蜃樓進行搏鬥。他發誓永不拋棄他的情人的孩子們,假使教士們的傲慢無理給我們帶來共和國並且迫害貴族的話,他會不惜一切保護他們的。

在他到維裡埃的那天夜裡,當他把梯子放在德·萊納夫人的臥室窗戶底下的時候,如果住在裡面的是一個陌生人或者竟是德·萊納先生,那會發生什麼事呢?

然而,開始的兩個鐘頭,當他的情人真的想把他趕走而他在黑暗中坐在她身邊為自己申辯的時候,那又是多麼地甜蜜啊!對於連這種人,此類回憶會跟他一輩子的。這次相會餘下的部分已經和十四個月前他們相愛的最初時光融為一體了。

于連從深沉的夢幻中驚醒,車停了,剛剛進入讓雅克·盧梭街驛站院內。一輛雙輪輕馬車走近了,他說:「我要去馬爾梅松。」

「這個時候,先生?幹麼去?」

「關您什麼事?走吧。」

一切真正的激情都是隻想著自己。這就是為什麼我覺得在巴黎激情是那麼可笑,一個人總是聲稱鄰居多麼想著他。我就不說于連在馬爾梅松多麼激動了。他哭了。

怎麼!他沒看見今年修的那些可惡的白牆把花園割成了一塊一塊的嗎?是的,先生,對於連和對後人一樣,在阿爾考、聖赫勒拿島和巴爾梅松之間沒有任何區別。

晚上,于連幾番猶豫,方纔進了劇院,他對這種使人墮落的地方有些奇特的想法。


  
一種深深的疑慮使他不能欣賞活的巴黎,只有他的英雄留下的那些遺蹟才讓他感動。

「我這就到了陰謀和偽善的中心了!統治這裡的是德·福利萊神甫的保護者們。」

第三天的晚上,他拗不過好奇心,打消了在見彼拉神甫之前什麼都看看的計劃。神甫口吻冷淡,向他解釋了德·拉莫爾先生家裡等待着他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如果幾個月後您還沒有用,您就回神學院,不過這次是從前門進去。您要住在侯爵家裡,他是法國最大的貴族之一。您要穿黑衣,但不是像個教士,而是像一個服喪的人。我要求您每個禮拜三次到我介紹您去的神學院裡上神學課。

每天中午,您就坐在侯爵的圖書室裡,他要讓您寫些有關訴訟和其他事務的信件。侯爵在他收到的每一封信的空白處用幾句話寫明回覆的要點。我說過,不出三個月,您就能寫回信了,呈給侯爵簽字的十二封信中他可以簽上八、九封。晚上八點鐘,您整理他的辦公桌,十點鐘您就自由了。”

「可能,」彼拉神甫繼續說,「會有某位老婦人或某位口吻甜密的先生讓您隱隱約約看見巨大的好處,或者直接了當地給您錢,想看看侯爵收到的信……」,

「啊,先生!」于連叫了起來,臉紅了。

「奇怪呀,」神甫苦笑了一聲,說,「您這樣窮,還在神學院裡獃了一年,居然還有這義憤。您真是瞎了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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