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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與黑 - 75 / 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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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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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先生對我的照顧無微不至,」于連接著說,「我感謝他,我也很珍惜,他讓人給了我一匹最溫順最漂亮的馬,然而終究不能把我拴在馬上啊,由於少了這一預防措施,我就在那條長長的、靠近橋的街中央摔了下來。」

瑪蒂爾德小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接着又不顧冒昧,細細地問下去。于連照直回答,非常爽快;他是有風度的,只是不自知罷了。


  

「我想這個小教士將來會有出息的,」侯爵對院士說,「一個外省人在這種場合下居然能應付自如!這是從未見過的,將來也不會見到了;況且他還是在女士們面前訴說他的不幸!」

于連講述他的倒霉遭遇,讓聽的人那麼愉快;飯都快吃完了,大家的話題也已轉了,瑪蒂爾德小姐還向她哥哥詢問這一不幸事件的細節。她的問題沒個完,于連幾次遇見她的目光,雖然未被問到,也敢直接回答,三個人最後笑作一處,就像住在樹林深處村子裡的三個年輕人。

第二天,于連聽了兩堂神學課,回來又抄了二十來封信。他發現在圖書室裡,他的身邊,坐著一個年輕人,穿著十分講究;但是形容猥瑣,臉上帶著嫉妒的表情。

侯爵進來了。

「您在這兒幹什麼,唐博先生?」他口氣嚴厲地對新來的那個人說。

「我原以為……」年輕人說,奴顏卑膝地笑了笑。

「不,先生,您不要原以為。那是試用,而結果不妙。」

年輕的唐博憤憤地站了起來,走了。他是德·拉莫爾夫人的院士朋友的一個侄子,打算作個文人。院士已經使侯爵同意收他作秘書。唐博原在一間偏遠些的房間裡工作,他知道于連受到了寵信,就想分享,於是早上把文具搬進了圖書室。

四點鐘,于連略微猶豫了一下,大着膽子來到諾貝爾伯爵的住處。伯爵正要去騎馬,他感到為難,因為他是十分講究禮貌的。

「我想,」他對於連說,「您就要到練馬場去了;幾個星期之後,我會很高興和您一塊兒騎馬的。」

「我想有此榮幸,感謝您對我的關懷;請相信,先生,」于連說,神情很是嚴肅,「我欠您的我都感覺到了。如果您的馬沒有因我昨天的笨拙而受傷,而且這馬空着,我想現在騎。」

「好吧,我親愛的索萊爾,一切風險由您自己承擔。謹慎所要求的各種反對意見,您就假定我都向您提出過吧;不過現在已經四點鐘,我們沒有時間好耽擱了。」

于連一騎上馬,就對年輕的伯爵說:

「如何才能不摔下來?」

「要做的事情可多啦,」諾貝爾哈哈大笑,回答說,「比方說,身體後仰。」

于連催馬大步小跑,他們在路易十六廣場上。

「啊!小冒失鬼,」諾貝爾說,「這兒車子太多了,而且趕車的都是些不謹慎的傢伙!一旦摔下來,他們的馬車會從您身上壓過去;他們絶不會冒險猛停而把馬的嘴勒壞。」

有二十次,諾貝爾看見于連就要從馬上摔下來,不過這次出遊最後還是平安無事地結束了。回來後,年輕的伯爵對他妹妹說:

「我向你介紹一位大膽的冒失鬼。」

晚飯間,他和坐在桌子另一頭的父親說話,稱讚于連膽子大,對於連的騎術也就能誇獎這麼一點了。年輕的伯爵早晨聽見在院子裡洗刷馬匹的僕人們談論于連墮馬的事,對他肆意嘲笑。

儘管有伯爵這樣的照顧、于連還是很快就感到他在這個家庭中是完全孤立的。所有的習慣他都覺得怪,而且動則得咎。他的蠢事使那些貼身男仆們心花怒放。


  
彼拉神甫動身去他的本堂區了。「如果于連是一棵柔弱的蘆葦,就讓他毀滅吧;如果這是個勇敢的人,就讓他自己走出困境吧,」他想。

第四章德·拉莫爾府

如果說于連覺得德·拉莫爾府高貴的客廳裡的一切都很怪,那麼,他這個臉色蒼白、身穿黑衣的年輕人,在肯注意他的那些人後來,也是很特別的。德·拉莫爾夫人向她丈夫建議,在有要人來吃飯的日子裡,把他打發出去辦事。

「我想把試驗進行到底,」侯爵答道。「彼拉神甫認為,我們傷害用在身邊的人的自尊心,是不對的。一個人只能靠在有抵抗力的東西上……。此人之不合適不過是其生面孔罷了,反正是又聾又啞。」

「為了熟悉這裡的情況,」于連心想,「我得把在這間客廳裡見到的人的名字寫下來,並對他們的性格寫上一句話。」

他把這個家庭的五、六位朋友放在了第一行,他們以為他得到任性的侯爵的保護,就討好他,以防萬一。這是些窮人,多少有些庸俗乏味;不過也應該說句話,誇一誇今天還能在貴族客廳裡見到的此類人物,他們並非在所有的人面前都一樣地平庸乏味。他們中有的人甘心忍受侯爵的粗暴,但是德·拉莫爾夫人若說一句生硬的話,他們就會反抗。

在這家主人的性格深處,有太多的驕傲和太多的煩悶;他們為了散心而習慣于侮辱別人,因此他們不能得到真正的朋友。然而,除了下雨天和極少的特別煩悶的日子外,人們總是覺得他們彬彬有禮。

那五、六個清客對於連表示出一種父執般的友誼,如果他們不來德·拉莫爾府了,侯爵夫人就會面臨長時間的孤獨;而在這個地位的女人眼中,孤獨是可怕的:這是失寵的標誌。

侯爵對妻子無可挑剔;他注意讓她的客廳總有足夠的人;不是那些貴族院議員,他覺得這些新同僚不夠高貴,不能作為朋友來他家,又不夠有趣,不能作為下屬來接納。

于連很久以後才瞭解這些內情。執政者的政策是資產者家庭的話題,而在侯爵這個階級的家庭中,只有在身處困境之中才會論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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