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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與黑 - 84 / 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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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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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去找這枚勛章呀,」侯爵對他說。「我不想讓您脫掉這身黑衣服,而我己習慣于和穿藍衣服的人用那種更有趣的口吻說話。在沒有新的命令之前,請您聽好:當我看見這枚勛章時,您就是我的朋友肖納公爵的小兒子,六個月之前就被僱用在外交界工作,不過自己並不知道。請您注意,」侯爵補充說,神色很嚴肅,並且打斷了于連感激的表示,“我決不想改變您的身份。

對保護人和被保護人來說,那都是一個錯誤和一個不幸。什麼時候我的那些官司讓您厭倦了,或者您不再適合我了,我會為您請求一個好的本堂區,像我們的朋友彼拉神甫的那個本堂區一樣,僅此而已,”侯爵用很生硬的口氣補充說。


  

這枚勛章讓于連的自尊得到滿足,話也多得多了。他自以為不那麼經常地受到一些可能引起不禮貌解釋的話的冒犯了,或者成為這些話的目標,而在熱烈的談話中,這種話的含義不是一下子就能聽出來的。

這枚勛章給他招來了一次不尋常的拜訪,是德·瓦勒諾男爵先生,他來巴黎是為了向內閣感謝封他為男爵,並與之修好。他很快要取代德·萊納先生,被任命為維裡埃的市長了。

德·瓦勒諾先生告訴他,他們剛剛發現德·萊納先生是個雅各賓黨人,于連暗自覺得非常好笑。事實是這樣的:選舉正在準備中,新男爵是內閣推薦的候選人,而自由黨卻向實際上極端保王的省大選舉團推薦了德·萊納先生。

于連想知道一點德·萊納夫人的情況,但是沒有成功;男爵看來對他們的舊怨還耿耿于懷,一點兒口風也不露。最後,他請求于連讓他父親在即將舉行的選舉中投他的票,于連答應寫信。

「騎士先生,您該把我介紹給德·拉莫爾侯爵先生。」

「的確,我該這麼做,」于連想,「可他這樣一個無賴!……」

「說實在的,」他回答,「我在德·拉莫爾府是個太小的夥計,沒有資格介紹。」

于連有什麼事都告訴侯爵,當晚他就把瓦勒諾的要求以及他自一八一四年以來的所作所為,都講給侯爵聽。

「您不僅明天要把新男爵介紹給我,」侯爵神情十分嚴肅地說,「我後天還要請他吃晚飯。他將是我們的新省長中的一個。」

「這樣的話,」于連冷冷地說,「我要為我父親要那個乞丐收容所所長的位置。」

「好哇,」侯爵說,神色又變得快活,「同意。我正等着一番說教呢。您開始成熟了。」

德·瓦勒諾先生告訴于連,維裡埃市的彩票局局長新近去世,于連覺得把這個位置給德·肖蘭先生很有意思,他從前曾在德·拉莫爾先生住過的房間裡拾到過這個老笨蛋的請求書。于連一邊背誦那份請求書,一邊讓侯爵在向財政部請求這個位置的信件上籤字,侯爵開懷大笑。

德·肖蘭先生剛被任命,于連就獲悉該省眾議員們曾為著名的幾何學家格羅先生請求這個位置:這個高尚的人只有一千四百法郎的年金,每年借給剛去世的彩票局局長六百法郎,幫助他養家。

于連對自己的所為大吃一驚。「這沒什麼,」他對自己說,「如果我想發跡,還得幹出許許多多不公樂的事來,而且還得會用動人的漂亮話遮掩起來:可憐的格羅先生!配得上這枚勛章的是他,可得到的卻是我,我應該遵照給我勛章的政府的意旨行事。」

第八章哪一種勛章使人與眾不同?

一天,于連從塞納河畔景色迷人的維爾基埃領地回來。德·拉莫爾先生對這塊領地很關心,因為在他所有的領地中,只有這一塊曾經屬於著名的博尼法斯·德·拉莫爾。于連在府上看見了侯爵夫人和她的女兒,她們從耶爾回來。

于連現在已經成了個浪蕩子,懂得了巴黎的生活藝術。他對德·拉莫爾小姐是十足的冷淡。她曾經那麼快活地細細詢問他如何從馬上摔行來,看來那段光陰他一點幾也不記得了。


  
德·拉莫爾小姐發現他長高了,也蒼白了。他的身材,他的儀表,毫無外行樣兒了,但談吐還不行:看得出來,嚴肅的東西太多,實在的東西太多。儘管有這樸愛講道理的特點,因為他自尊,所以他的談吐並沒有下屬的味道;大家只是覺得,他看得重要的事情仍嫌太多。不過,他們也看出來他是個言必有據的人。

「他缺的是瀟灑,不是機智,」德·拉莫爾小姐對他父親說,同時拿他送給于連的勛章打趣。「哥哥跟您要了十八個月,這可是個拉莫爾家的人!」

「是的,但是于連有出人意料之舉,這可是您跟我說的拉莫爾家的人從未有過的。」

僕人通報德·雷斯公爵到。

瑪蒂爾德立刻覺得忍不住要打呵欠了,她彷彿看見了父親客廳裡古舊的金飾和常來的舊客。她想象出她在巴黎又要開始的那種百無聊賴的生活了。可是,她在耶爾又懷念巴黎。

「然而我十九歲了!」她想,「這是幸福的年齡,所有這些切口涂金的蠢東西都這麼說。」她望着她在普羅旺斯旅行期間堆積在客廳牆邊小桌上的新出版的詩集,有八到十本之多。她不幸比德·克魯瓦澤努瓦,德·凱呂斯,德·呂茲諸先生及其他:一些朋友更有才智。她想象得出他們要說些什麼,普羅旺斯美麗的天空呀,詩聽,南方呀,等等,等等。

這雙如此美麗的眼睛,流露出最深沉的厭倦,更糟的是,流露出找不到快樂的絶望,最後停在了于連身上。「至少,他跟別人不完全一樣。」

「索萊爾先生,」她說,是一種上流社會年輕女子常用的聲音,輕快,短促,毫無女人味兒,「索萊爾先生,今晚您參加德·雷斯先生的舞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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