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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與黑 - 98 / 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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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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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德·拉莫爾夫人,特別是她的朋友,那些貴婦們向他投來的滿含着輕蔑的目光。

戰勝德·克魯瓦澤努瓦侯爵的喜悅終於使這種道德的回憶敗下陣來。


  

「我多麼希望看見他發火!」于連說,「我現在多麼有把握給他一劍啊。」他擺了個姿式,作二次進攻狀。「在此之前,我是個村學究,不光彩地自恃還有點兒勇氣。這封信之後,我和他平等了。」

「是的,」他懷着無限的欣喜悅悠悠地對自己說,「侯爵和我,我們倆的價值已經衡量過了,汝拉山區的可憐木匠占了上風。」

「好,」他叫道,「我在回信上就這樣落款,您別以為,德·拉莫爾小姐,我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要讓您明白並且清楚地感覺到,您是為了一個木匠的兒子而背棄了曾經跟隨聖跳易出參加十字軍東征的大名晶晶的居伊·德·克魯瓦繹努瓦的一個後裔。」

于連喜不自勝。他不得不下樓到花園裡去。他把自己鎖在裡面的那間屋子,他覺得太狹小,喘不過氣來。

「我,汝拉山區的窮鄉下人,」他不斷他重複着,「我,注定一輩子穿這身慘兮兮的黑衣服!唉,早二十年,我會像他們一樣穿軍裝,那時候一個像我這樣的人,要麼陣亡,要麼三十六歲當上將軍。」他緊緊握在手裡的那封信,給了他一個英雄的個頭兒和姿態。「現在,確實如此,穿上這身冕衣服,到了四十歲,也可以像博韋的主教先生那樣有一萬法郎的薪水和藍綬帶。」

「好吧!」他像摩非斯特那樣笑着對自己說,「我比他們有更多的聰明才智,我知道怎麼選擇我這個時代的制服。」他覺得他的野心和對法衣的眷戀膨脹起來。「有多少紅衣主教出身比我還低,而他們掌過大權!例如我的同鄉朗倍維爾。」

于連的激動漸漸平靜,謹慎又冒了出來。他暗自誦讀達爾杜弗的台詞,他對這位老師的角色可是牢記在心:

「達爾杜弗也是毀于一個女人,他並不比別人壞……我的回信也可能被出示……我們找到了下面這種辦法來對付,」他用強壓住的殘忍口氣慢慢地補充說,“我們要在回信的開頭引述崇高的瑪蒂爾德的來信中最熱情的句子。

“就這麼辦,不過德·克魯瓦澤努瓦先生的四個僕人會朝我撲過來,把原信奪走。

“不會,因為我武裝得很好,誰都知道我有朝僕人開槍的習慣。

“就讓他們來吧!其中有一個膽子大,朝我撲過來。有人答應賞他一百拿破崙。我把他殺死或者打傷,好極了,他們正求之不得。我被完全合法地投入監獄;我在輕罪法庭受審,經法官們公平合理地判決,把我送往普瓦西監獄和豐唐先生、馬加隆先生作伴。

我在那兒跟四百個乞丐胡亂睡在一起……而我居然會憐憫這些人,”他猛地站起來,高聲嚷道,「他們憐憫落在他們手裡的第三等級的人嗎?」這句話埋葬了他對德·拉莫爾先生的感激之情,在此之前,他一直不由自主地受其折磨。

“且慢,貴族先生們,我知道這種馬基雅維裡式的小伎倆;馬斯隆神甫或者神學院的卡斯塔奈德神甫不會幹得更漂亮。你們把這封挑釁的信搶走,我就會變成科爾馬的卡隆上校第二了。

「等一等,先生們,我要把這封要命的信裝在小包裡封好,托彼拉神甫保管。他是個正直的人,詹森派,因此他是不受金錢的誘惑的。是的,不過他總是拆別人的信……這一封我要送到富凱那兒去。」

應該承認,于連的目光是殘暴的,臉上的表情是醜惡的,顯示出純粹的罪惡。這是一個正在和整個社會作戰的不幸的人。

「拿起武器:“于連喊道。他一步跳下府邱的台階。他走進街角一個代書人的鋪子,那人害怕了。“抄下來,」他把德·拉莫爾小姐的信遞繪他。


  
代書人抄,他自己則給富凱寫信:他求他保存一樣珍貴的東西。「但是,」他停下筆,對自己說,「郵局的書信檢查處會拆開我的信,把你們要找的那封信給你們……不,先生們。」他到一家新教徒開的書店裡買了一本很大的《聖經》,非常巧妙地把瑪蒂爾德的信藏在封面裡,然後打包,由郵車送走,收件人是富凱的一個工人,巴黎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這件事辦完之後,他輕鬆愉快地回到德·拉莫爾府。「該我們了!現在,」他大聲嚷道,把自己鎖在房裡,脫掉了外衣。

「怎麼!小姐,」他給瑪蒂爾德寫信,「是德·拉莫爾小姐經她父親的僕人阿爾塞納之手,把一封太有誘惑力的信交給汝拉山區的一個可憐的木匠,無疑是為了玩弄他的單純……」然後,他轉抄剛纔收到的那封信中含義最明顯的句子。

他這封信真可以為德·博瓦西騎士先生的外交謹慎增光了。此刻剛剛十點鐘;于連陶醉在幸福和對自己的力量的感覺之中,這預感覺對一個窮光蛋來說是那樣地新奇,他走進意大利歌劇院。他聽他的朋友熱羅尼莫唱歌。音樂從未讓他興奮到這種程度。

他成了一個神。

第十四章一個女孩子想些什麼

瑪蒂爾德寫信絶不是沒有經過一番鬥爭的。不管她對於連的興趣開始時怎樣,反正是很快就制服了她的驕傲,而這種驕傲,從她記事的時候起,就一直獨霸着她的心。這顆高傲而冷酷的心靈第一次受到熱烈的感情裹挾。但是,這預熱烈的感情雖然制服了驕傲,卻仍舊忠於驕傲的種種習慣。

兩個月的鬥爭和新的感覺可以說使她在精神上完全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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