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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貝父子 - 8 / 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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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貝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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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保羅,」路易莎回答道,「什麼問題也沒有。請相信我的話,什麼問題也沒有。當然,她筋疲力竭了,不過根本不能跟我生喬治或弗雷德里克的時候相比。必須作出努力。那樣就行,沒有別的了。如果親愛的范妮像我們董貝家裡的人的話!——不過我想她將會作出努力的;我毫不懷疑,她將會作出努力的。她知道,我們要求她盡這個責任,因此她當然是會作出努力的。我親愛的保羅,我從頭到腳都在哆嗦、搖晃,我知道,我這樣是很軟弱很傻氣的,可是我頭昏眼花得厲害,因此我得求你給我一杯酒和一小塊餅才行。當我下樓來看到親愛的范妮和那個小東西的時候,我想我一定要從樓梯的窗口摔到外面去了。」她最後講到小東西那幾個字時,彷彿是回憶起那個小嬰孩就在眼前而說出來的。

在這之後,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奇剋夫人,」門外一個很溫柔的女性的聲音說道,「您好嗎,我親愛的朋友?」

「我親愛的保羅,」路易莎從坐位上站起來,低聲說道,「這是托克斯小姐。她是一位善良的人兒!沒有她我怎麼也到不了這裡!托克斯小姐,這是我的哥哥董貝先生。保羅,我親愛的,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托克斯小姐。」

被這樣作了特別介紹的女士是一位身材細長、消瘦的人,姿容衰敗,彷彿她當初不是用亞麻布商人所說的「經久不褪色」的染料染成,而是被逐漸洗去了顏色似的。要不是這一點,她真可以稱得上是慇勤與禮貌的鮮麗化身了。她長期以來養成一個習慣,就是對當面對她所說的一切,她都令人欽佩地熱心聽著,而且看著說話的人,彷彿她心裡正在把他的形象刻印在她的心靈上,直到生命停止之前永遠也不與它分離似的;由於這樣一種習慣,她的頭這時已經歪向一邊。她的手得了一種痙攣性的習慣,彷彿出於情不自禁的欽佩而會自動地舉起來。她的眼睛也容易受到類似的影響。她的聲音是最溫柔悅耳的;她的鼻子是個很大的鷹鈎鼻,在鼻樑的正中間長着一個小小的肉瘤,鼻子從這裡往臉上伸下去,彷彿它已下定了不可動搖的決心,不論在什麼情況下也決不再翹起來似的。

托克斯小姐的衣服雖然完全合乎上流社會的風格,質料也是好的,但卻有些難看和單薄。她習慣在有帶的軟帽上和便帽上裝飾一些奇怪的、枯萎了的小花。在她的頭髮中間有時還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草。那些富於好奇心的人注意到,她的衣領、褶邊、圍巾、袖口以及其他輕而薄的物品——實際上她所穿的凡是兩端可以連接起來的一切東西——,這兩端的關係從來都不和好,它們一相遇決不會沒有一番搏斗的。她在冬天穿著毛皮的物品——如斗篷、圍巾、手筒——,那些毛全都暴怒似地根根豎立,一點也不光滑柔軟。她十分喜歡攜帶有按扣的小袋子,當把袋子合上的時候,按扣就像小手槍一樣劈啪直響。當她穿禮服的時候,她在脖子上掛了一個極為質樸的小金盒,它的形狀是一隻沒有光澤、看不出有任何神情的老眼睛。這些以及其他類似的一些現象使得一種看法流傳開來:托克斯小姐是一位所謂資產有限的女士,她把這點資產充分利用了。她用小步走路的步態可能更促使人們相信這一點,並且使人覺得,她把普通跨度的一步分成兩步或三步,就起因于她有充分利用一切事物的習慣。

「這是真的,」托克斯小姐行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屈膝禮,說道,"有幸被介紹給董貝先生認識,這是我久已盼望得到的光榮,可是我千萬沒有料想到就在現在。我親愛的奇剋夫人——

我是否可以稱您為路易莎?"

奇剋夫人把托克斯小姐的手握在她的手裡,把酒杯的底座放在她的手上,並忍住一滴眼淚,低聲說道,「上帝保佑您!」

「我親愛的路易莎,」托克斯小姐說道,「我可愛的朋友,您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好些了,」奇剋夫人回答道,「喝點酒吧。您一直几乎跟我一樣焦急不安,毫無疑問,一定需要喝點酒了。」

董貝先生自然盡了東道主的情誼。


  
「保羅,」奇剋夫人仍舊握著她的手,繼續說道,「托克斯小姐知道我一直萬分關懷地期待着今天這件事情,她就忙着給范妮做了一個小禮物,我答應把它送給她。這只不過是一個可以擺在梳妝台上的針插,保羅,但是我說,我將要說,我必須說,托克斯小姐所表達的感情十分美妙地適合當前的情況。‘歡迎小董貝’,我說,這是一首詩!」

「這是針插上的題詞嗎?」她的哥哥問道。

「這是針插上的題詞,」路易莎回答道。

「不過,您得記住下面的情形,這對我才是公道的,我親愛的路易莎,」托克斯小姐用低沉的、懇切的、請求的聲調說道,「只是由於——我表達我的思想有些困難——只是由於最後是男是女當時不能肯定,這才使我很冒昧地採用了這樣的題詞。‘歡迎您,董貝少爺!’這才更確切地符合我的感情,我相信您是知道的。不過,我希望,這天使般新來的客人的不確定性,能成為原諒我的理由,否則那就會顯得是不諒解我的冒昧了。」托克斯小姐說時向董貝先生優雅地鞠了一個躬,董貝先生和藹親切地還了禮。甚至在上面談話中對董貝父子公司所表示的敬意也很投合他的心意,因此雖然他愛把他的妹妹奇剋夫人看作是個軟弱的、性格善良的人,但她對他的影響也許比任何人都更大。

「好啦,」奇剋夫人親切地微笑了一下,說道,「在這之後,我對范妮一切都寬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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