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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貝父子 - 335 / 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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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貝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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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蘇珊·尼珀拿着蠟燭走進安靜的房間;不久,茶端來了,船長來了,愛轉悠的圖茨先生來了;前面說過,圖茨先生後來經常離開,他度過了一個很不安寧的夜晚。不過這倒不是他的習慣,他通常是過得很好的,因為他在尼珀姑娘的參謀與指導下,跟船長玩克里拜基牌①。這時候他把心思用在記分上面了,他覺得這是可以把自己完全弄得糊里糊塗的很有效的方法。

①克里拜基(Cribbage)牌:一種二、三或四人玩的紙牌戲。每人每次發6張牌,先湊足121分或61分的人取勝。


  

在這種場合,船長面部的表情是各種感情相互混雜和交替出現的最好的例子。他生性謹慎細心,對弗洛倫斯又懷着騎士般的感情,這些都使他懂得,這不是吵吵閙閙,盡情歡樂或是狂熱地表露自己稱心滿意的時候。可是,另一方面,對《可愛的配格姑娘》這首歌曲的回憶浮現到心頭,又總是經常不斷地在掙扎着,想要打開一個發泄的孔道,並驅策着船長作出一些並不能彌補損失的表示。有時,船長對弗洛倫斯和沃爾特讚賞極了(當他們稍稍離開坐著的時候,他們確實是非常相配的一對;在他們的青春、愛情與美貌中充滿了優雅與情趣),於是就忘掉了其餘的一切,情不自禁地放下紙牌,眉開眼笑地對著他們,一邊用手絹輕輕地擦着自己腦袋各處,直到圖茨先生突然離座而走,這才提醒他確實已在無意間大大地觸動了這位年輕人,使他感到痛苦。這個想法使船長深為憂鬱,直到圖茨先生回來為止;圖茨先生回來以後,他就重新玩起牌來,一邊向尼珀姑娘暗暗地眨眨眼睛,點點頭,彬彬有禮地揮揮鈎子,讓她瞭解,他再也不那麼做了。在這種情況下,船長的面容也許是最有意思的了,因為他這時候竭力想保持着鎮靜自若、不動聲色的神態,就坐在那裡,注視着房間各處,而恰好就在這時候,所有各種表情都同時湧入他的臉膛,相互搏鬥着。對弗洛倫斯與沃爾特高興讚賞的表情經常打倒其他的表情,不加掩飾地在歡慶勝利,除非圖茨先生又突然往門外跑去,那時候船長就像一個悔恨的罪犯一樣坐在那裡,直到他又回來為止;有時他用輕輕的責備的命令自己。「做好準備!」或粗聲大氣地告誡「愛德華·卡特爾,我的孩子,」他的行為不慎重。

不過,圖茨先生最艱難的考驗當中的一個,卻是他自願去接受的。在船長說過的,最後一次宣讀結婚預告的那個星期天將要來臨的時候,圖茨先生對蘇珊·尼珀這樣吐露他的心情。

「蘇珊,」圖茨先生說道,「教堂正在把我吸引到它那裡去。您知道,那些把我跟董貝小姐永遠切斷的詞句將像喪鐘一樣在我的耳邊敲響;可是說實話,我以我的榮譽發誓,我覺得我必須聽它們。因此,」圖茨先生說道,「明天您能陪我到那座神聖的大廈去嗎?」

尼珀姑娘表示,如果這使圖茨先生高興的話,那麼她將十分樂意陪他去,但是她懇求他放棄那個念頭。

「蘇珊,」圖茨先生一本正經地回答道,「當我的連鬢鬍子除我自己以外沒有被任何人看出來之前,我就愛慕董貝小姐了。當我還在受布林伯奴役的時候,我就愛慕董貝小姐了。當從法律的觀點來說,我不能再被剝奪對我的財產的所有權(因此後來我就取得了這份財產)的時候,我就愛慕董貝小姐。結婚預告把她交付給沃爾特斯上尉,而把我交付給——您知道,交付給黯然憂傷,」圖茨先生在思索一個有力的表達詞語之後,說道,「它可能是可怕的,它將是可怕的,但是我覺得我應當希望聽到它們被讀出來。我覺得我應當希望知道,我腳底下的土地確實被抽掉了,我已沒有什麼希望可以懷抱的了,或者——總而言之,我沒有腿可以走路了。」


  
蘇珊·尼珀只能同情圖茨先生不幸的境遇,同意在這種情況下陪他前去。第二天早上她果真這樣做了。

沃爾特為了這一目的所選的教堂是一座生霉的老教堂,坐落在一個圍場裡;圍場四周是錯綜複雜的偏僻的街道與庭院,圍場外面的一圈是一個小小的墓地;由於圍場四周圍着房屋,它鋪砌的石頭踩上去又會發出回聲,所以它本身就好像是埋葬在墓穴當中似的。這座教堂是一座幽暗的、破舊失修的高大建築物;裡面有高高的、老舊的、櫟木製作的靠背長椅;每個星期天約有20個人心不在焉地坐在上面,這時教士的催人睡眠似地在空處迴蕩,風琴叮叮冬冬地大聲鳴響、號叫着,彷彿教堂由於缺少聽眾,不能把風和濕氣擋在外面,因而患了腹絞痛似的。但是這個城市教堂卻決不會由於缺少其他教堂陪伴而苦惱,因為其他教堂的尖頂群集在它的四周,就像船舶的桅杆群集在河流上面一樣。它們的數目太多了,很難從教堂的尖頂上數清它們。几乎在每一個圍場和附近不通行的地方都有一個教堂。當星期天早上蘇珊和圖茨先生走近它的時候,四周教堂發出一片重疊交錯的鐘聲,真是震耳欲聾。有20個教堂挨在一起,吵吵閙閙地召喚着人們到它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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