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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克威克傳 - 15 / 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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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克威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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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說的人是一個演啞劇的下級演員;他像他那個階級的許多人一樣,也是一個經常的醉鬼。在他的情形還比較好的時候,在他還沒有由於放蕩而衰弱。由於疾病而消瘦之前,他拿的薪水還不壞,假使他能夠小心謹慎,他還可以繼續再拿幾年~~雖不說許多年;因為這些人不是死得早,就是由於不自然地耗費體力而過早地喪失了肉體的能力,而他們的生存是全靠這來維繫的。然而他的擺脫不了的罪惡害得他太快了,在他其實對於劇場還有用處的時候就不可能僱用他了。酒店對他有一種魔力,他抗拒不了。假使他堅持走這條老路的話,那末他的命運就不僅是放任不醫的疾病和毫無辦法的貧窮,而且連死也是逃不了的;可是他竟堅持了,結果是猜想得到的。他不能找到職業,他沒有麵包。

"無論誰,只要是熟悉劇場的事情的,都知道有一大群襤褸的。窮得不堪的人徨在—個大規模的舞台的周圍~~不是正式被僱為演員,只是湊湊舞隊的人數,充當跑龍套的。翻跟頭的之類,在連演一出大啞劇。或者演復活節戲劇的時候用用他們,過後就解僱掉,等到下次再演什麼大戲需要他們的時候再說。這人就被迫走上了這條謀生的路;天天夜裡還要到什麼下等戲院去講課,每禮拜好多賺幾個先令,以便能夠過過他的老癮。不久連這條生路也斷了;他的行為太不檢點,以致連這樣去掙那可憐的微薪都辦不到了,他是真正到了瀕于餓死的境地,只能偶而向什麼老夥伴藉藉。或者偶而在什麼最普通的小戲院裡湊上一角,弄幾個錢;而他只要弄到什麼,總是照老規矩花掉。


  

"他在那種誰也不知道他怎麼活下去的境況之下過了一年多,那時我和蘇雷灘的一家劇場有一個短期合同,就在這裡碰到了他;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他,因為我曾經到各省旅行了一趟,而他是在倫敦的小街小巷裡隱匿着。我正穿好了衣服要離開戲院,並且正穿過舞台向外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永遠忘記不了當時回頭看見的那副令人厭惡的樣子。他穿了演啞劇的服裝,是荒唐不堪的小丑裝。'死的跳舞,裡的鬼怪角色,最有才能的畫家曾經在畫布上描畫出來的最可怕的形象,都決不能表現出一半這樣的鬼氣。他的浮腫的身體和萎縮的腿子~~它們的畸形被古怪的服裝加強了一百倍~~還有那雙跟塗在臉上的很厚的白粉對照起來顯得很可怕的滯鈍的眼睛;由於麻痹症而顫抖着的。裝飾得奇形怪狀的頭,以及擦了白粉的。瘦骨嶙峋的長手~~這一切都使他顯出一副可憎惡的和不自然的模樣,沒有言語能夠把它形容得很適當,而我直到如今一想起來還要發抖。他把我拉到一邊,用不成句的言語說了一大篇疾病和窮困,說到最後照舊是迫切地要求一筆小數目的借款。他說話的聲音空洞而發抖。我放了幾個先令在他手裡,當我轉身走開的時候,聽到他跌跌撞撞地出現在舞台上引起的那陣哄堂大笑。

"過了幾夜,一個茶房交給我一小片污黑的紙,上面有鉛筆亂塗的幾個字,通知說那人病得很危險了,要求我在演完戲之後到什麼街上~~我現在忘記了街名~~他的住處去看他,那裡離戲院不遠。我答應一脫得開身立刻就去;所以在閉幕之後我就出發履行我的憂鬱的任務去了。

"時間已經很晚,因為我演的是最後一幕戲;而且因為那天晚上是義演,所以特別延長了時間。那是一個又黑又冷的夜,冷濕的風吹着雨點沉重地打在窗子和屋檐上。狹小的冷落街道上積了一汪一汪的水,稀稀落落的油燈有許多已經被狂風吹熄了;這一路走去,不僅是不舒服的,而且是極其沒有把握的。但是我幸而沒有走錯,略為麻煩了一下之後就找到了我的目的地~~一個煤棧,上面有一層樓,我尋找的對象就躺在樓上的後間。

"一個可憐相的女人,那人的妻子,在樓梯上迎接了我,一面告訴我他剛剛昏睡了過去,一面領我輕輕走進去,給我端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著。病人是臉向着牆躺着的;他沒有注意到我來,所以我有時間觀察我置身其中的地方了。

"他躺在一張舊床上,這床是白天應該翻起來的。一條格子花的破碎不全的幔子張在床頭擋風,然而風卻從門上的無數裂縫裡吹進這淒涼的房間,把幔子吹得不停地蕩來蕩去。在一隻生鏽的不固定的爐子裡,生了不旺的煤渣火;它前面放了一張舊的。有污斑的三角桌子,上面有幾隻藥瓶子。一隻破玻璃杯和一兩樣其他的家用物件。一個很小的孩子睡在臨時鋪在地板上的床上,女人就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裡。牆上有兩塊擱板,上面有幾隻盤子。杯子和小碟子:下面掛着一雙戲鞋和兩把演戲用的劍。除了亂丟在房間角落裡的幾堆破布和包裹之外,這些就是這房裡的所有的東西。

"我有時間看清了這些一五一十的東西,並且注意到了病人的沉重呼吸和高熱之下的驚震之後,他才知道我已經來了。他在不停地轉側着想把頭枕得舒服一點的時候,把手亂伸到床外,碰着了我的手。他吃驚地撐起身體來,對我臉上緊緊地盯着。

"‘是赫特來先生,約翰。,他妻子說,’赫特來先生,你今天晚上請他來的,你知道。,


  
"‘啊!,病人說,用手摸摸額頭;’赫特來~~赫特來~~讓我想想。,他像是努力凝思了一會兒,隨後緊緊抓住我的手腕,說,'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老朋友。她要謀殺我,我知道她會的。,

"'他這樣已經有多久了‧,我對他的啜泣着的妻子說。

"‘昨天夜裡起頭的~她回答。’約翰,約翰,你不認識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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