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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 2 /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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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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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魯青未了」,是經過一番揣摹後得出的答案,真是驚人之句。它既不是抽象地說泰山高,也不是象謝靈運《泰山吟》那樣用「崔崒刺雲天」這類一般化的語言來形容,而是別出心裁地寫出自己的體驗──在古代齊魯兩大國的國境外還能望見遠遠橫亙在那裡的泰山,以距離之遠來烘托出泰山之高。泰山之南為魯,泰山之北為齊,所以這一句描寫出地理特點,寫其他山嶽時不能挪用。明代莫如忠《登東郡望岳樓》詩說:「齊魯到今青未了,題詩誰繼杜陵人?」他特別提出這句詩,並認為無人能繼,是有道理的。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兩句,寫近望中所見泰山的神奇秀麗和巍峨高大的形象,是上句「青未了」的註腳。「鐘」字,將大自然寫得有情。山前嚮日的一面為「陽」,山後背日的一面為「陰」,由於山高,天色的一昏一曉判割于山的陰、陽面,所以說「割昏曉」。「割」本是個普通字,但用在這裡,確是「奇險」。由此可見,詩人杜甫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創作作風,在他的青年時期就已養成。


  

「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兩句,是寫細望。見山中雲氣層出不窮,故心胸亦為之蕩漾;因長時間目不轉睛地望着,故感到眼眶有似決裂。「歸鳥」是投林還巢的鳥,可知時已薄暮,詩人還在望。不言而喻,其中蘊藏着詩人對祖國河山的熱愛。

「會當凌絶頂,一覽眾山小」,這最後兩句,寫由望岳而產生的登岳的意願。「會當」是唐人口語,意即「一定要」。如王勃《春思賦》:「會當一舉絶風塵,翠蓋朱軒臨上春。」有時單用一個「會」字,如孫光憲《北夢瑣言》:「他日會殺此豎子!」即杜詩中亦往往有單用者,如「此生那老蜀,不死會歸秦!」(《奉送嚴公入朝》)如果把「會當」解作「應當」,便欠準確,神氣索然。

從這兩句富有啟發性和象徵意義的詩中,可以看到詩人杜甫不怕困難、敢於攀登絶頂、俯視一切的雄心和氣概。這正是杜甫能夠成為一個偉大詩人的關鍵所在,也是一切有所作為的人們所不可缺少的。這就是為什麼這兩句詩千百年來一直為人們所傳誦,而至今仍能引起我們強烈共鳴的原因。清代浦起龍認為杜詩「當以是為首」,並說「杜子心胸氣魄,于斯可觀。取為壓卷,屹然作鎮。」(《讀杜心解》)也正是從這兩句詩的象徵意義着眼的。這和杜甫在政治上「自比稷與契」,在創作上「氣劘屈賈壘,目短曹劉牆」,正是一致的。此詩被後人譽為「絶唱」,並刻石為碑,立在山麓。無疑,它將與泰山同垂不朽。

(蕭滌非)

題張氏隱居二首(其二)

題張氏隱居二首(其二)

杜甫

之子時相見,邀人晚興留。

霽潭鱣發發,春草鹿呦呦。

杜酒偏勞勸,張梨不外求。

前村山路險,歸醉每無愁。

原作共兩首,第一首是七律,殆初識張君時作,形容他的為人。這是第二首,大約跟張氏已很相熟了,所以開首便道「之子時相見」,《杜詩鏡銓》以為「當是數至後再題」,《杜詩詳註》以為「往來非一度矣」,皆是。

雖是一首應酬之作,卻可以看出作者的人情味與風趣。這首詩直說與用典雙管齊下。直說與用典是古詩常用的兩種表現方法,如不能分辨,詩意便不明白。在這裡卻兩兩密合。假如當作直說看,那簡直接近白話;假如當作用典看,那又大半都是些典故,所謂無一句無來歷。但這是形跡,杜詩往往如此,不足為奇。它能夠有風趣,方是真正的難得。

如「之子」翻成白話當說「這人」或「這位先生」,但「之子」卻見《毛詩》。第三句,池中鯉魚很多,游來游去;第四句鹿在那邊吃草呦呦地叫;但「鱣(zhān氈)鮪發發(bō撥)」,「呦呦鹿鳴,食野之蘋」,並見《毛詩》。用經典成語每苦迂腐板重,在這兒卻一點也不覺得,故前人評:「三四驅遣六藝卻極清秀。」而且鹿鳴原詩有宴樂嘉賓之意,所以這第四句雖寫實景,已景中含情,承上啟下了。

「杜酒」一聯,几乎口語體,偏又用典故來貼切賓主的姓。杜康是創製秫酒的人。「張公大谷之梨」,見潘岳《閒居賦》。他說,酒本是我們杜家的,卻偏偏勞您來勸我;梨本是你們張府上的,自然在園中邊摘邊吃,不必向外找哩。典故用得這般巧,顯出主人的情重來,已是文章本天成,尤妙在說得這樣輕靈自然。《杜詩鏡銓》說:「巧對,蘊藉不覺。」慰藉不覺正是風趣的一種銓表。

詩還用透過一層的寫法。文章必須密合當時的實感,這原是通例。但這個現實性卻不可獃看,有些地方正以不必符合為佳。在這裡即超過,超過便是不很符合。惟其不很符合,才能把情感表現得非常圓滿,也就是進一步合乎現實了。這詩末聯「前村山路險,歸醉每無愁」。想那前村的山路很險,又喝醉了酒,跌跌蹱蹱地回去,彷彿盲人瞎馬夜半深池的光景,那有不發愁之理;所以這詩末句實在該當作「歸醉每應愁」的,但他偏不說「應愁」,顛倒說「無愁」。究竟「應愁」符合現實呢,還是「無愁」符合現實?我們該說「應愁」是實;我們更應該知道「無愁」雖非實感,卻能進一步地表現這主題──主人情重,客人致謝,賓主極歡。

在這情景下,那麼不管老杜他在那天晚上愁也不愁,反正必須說「無愁」的。所以另外本可以有一個比較自然合理的解釋,喝醉了所以不知愁;但也早被前人給否決了。《杜詩集評》引李天生說:「末二句謂與張深契,故醉歸忘山路之險,若雲醉而不知,則淺矣。」李氏的話是很對的。杜甫正要借這該愁而不愁來表示他對主人的傾倒和感謝,若把自己先形容成了一個酒糊塗,那詩意全失,不僅殺風景而已。又這一句結出首聯的意思來,「邀人晚興留」是這詩裡主要的句子。

(俞平伯)


  

房兵曹胡馬

房兵曹胡馬

杜甫

胡馬大宛名,鋒棱瘦骨成。

竹批雙耳峻,風入四蹄輕。

所向無空闊,真堪托死生。

驍騰有如此,萬里可橫行。

這是一首詠物言志詩。注家一般認為作於開元二十八年(740)或二十九年,正值詩人漫遊齊趙,飛鷹走狗,裘馬清狂的一段時期。詩的風格超邁遒勁,凜凜有生氣,反映了青年杜甫鋭于進取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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