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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 47 /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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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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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想到,象嚴武這樣知遇至深的官員恐怕將來也難得遇到,於是離愁之中又添一層淒楚。關於嚴武,詩人沒有正面頌其政績,而說「列郡謳歌惜,三朝出入榮」,說他于玄、肅、代三朝出守外郡或入處朝廷,都榮居高位。離任時東西兩川屬邑的人們謳歌他,表達依依不捨之情。言簡意賅,雍雅得體。

最後兩句抒寫詩人自己送別後的心境。「江村獨歸處,寂寞養殘生。」「江村」指成都西郊的浣花溪邊。「獨」字見離別之後的孤單無依:「殘」字含風燭餘年的悲涼淒切:「寂寞」則道出知遇遠去的冷落和惆悵。兩句充分體現了詩人對嚴武的真誠感激和深摯友誼,依戀惜別之情溢於言表。


  

這首詩語言質樸含情,章法謹嚴有度,平直中有奇致,淺易中見沉鬱,情真意摯,淒楚感人。

(傅經順)

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杜甫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

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

白首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

這首詩,作於唐代宗廣德元年(763)春天,作者五十二歲。寶應元年(762)冬季,唐軍在洛陽附近的橫水打了一個大勝仗,收復了洛陽和鄭(今河南鄭州)、汴(今河南開封)等州,叛軍頭領薛嵩、張忠志等紛紛投降。第二年,即廣德元年正月,史思明的兒子史朝義兵敗自縊,其部將田承嗣、李懷仙等相繼投降。正流寓梓州(治所在今四川三台),過着飄泊生活的杜甫聽到這個消息,以飽含激情的筆墨,寫下了這篇膾炙人口的名作。

杜甫于此詩下自註:「余田園在東京」,詩的主題是抒寫忽聞叛亂已平的捷報,急於奔回老家的喜悅。「劍外忽傳收薊北」,起勢迅猛,恰切地表現了捷報的突然。「劍外」乃詩人所在之地,「薊北」乃安史叛軍的老巢,在今河北東北部一帶。詩人多年飄泊「劍外」,艱苦備嘗,想回故鄉而不可能,就由於「薊北」未收,安史之亂未平。如今「忽傳收薊北」,

真如春雷乍響,山洪突發,驚喜的洪流,一下子衝開了鬱積已久的情感閘門,噴薄而出,濤翻浪湧。「初聞涕淚滿衣裳」,就是這驚喜的情感洪流湧起的第一個浪頭。

「初聞」緊承「忽傳」。「忽傳」表現捷報來得太突然,「涕淚滿衣裳」則以形傳神,表現突然傳來的捷報在「初聞」的一剎那所激發的感情波濤,這是喜極而悲、悲喜交集的逼真表現。「薊北」已收,戰亂將息,乾坤瘡痍、黎元疾苦,都將得到療救,個人顛沛流離、感時恨別的苦日子,總算熬過來了,怎能不喜!然而痛定思痛,回想八年來的重重苦難是怎樣熬過來的,又不禁悲從中來,無法壓抑。可是,這一場浩劫,終於象惡夢一般過去了,自己可以返回故鄉了,人們將開始新的生活了,於是又轉悲為喜,喜不自勝。這「初聞」捷報之時的心理變化、複雜感情,如果用散文的寫法,必需很多筆墨,而詩人只用「涕淚滿衣裳」五個字作形象的描繪,就足以概括這一切。

第二聯以轉作承,落腳于「喜欲狂」,這是驚喜的情感洪流湧起的更高洪峰。「卻看妻子」、「漫卷詩書」,這是兩個連續性的動作,帶有一定的因果關係。當自己悲喜交集,「涕淚滿衣裳」之時,自然想到多年來同受苦難的妻子兒女。「卻看」就是「回頭看」。「回頭看」這個動作極富意藴,詩人似乎想向家人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其實,無需說什麼了,多年籠罩全家的愁雲不知跑到哪兒去了,親人們都不再是愁眉苦臉,而是笑逐顏開,喜氣洋洋。親人的喜反轉來增加了自己的喜,再也無心伏案了,隨手捲起詩書,大家同享勝利的歡樂。

「白首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一聯,就「喜欲狂」作進一步抒寫。「白首」,點出人已到了老年。老年人難得「放歌」,也不宜「縱酒」;如今既要「放歌」,還須「縱酒」,正是「喜欲狂」的具體表現。這句寫「狂」態,下句則寫「狂」想。「青春」指春季,春天已經來臨,在鳥語花香中與妻子兒女們「作伴」,正好「還鄉」。想到這裡,又怎能不「喜欲狂」!

尾聯寫「青春作伴好還鄉」的狂想鼓翼而飛,身在梓州,而彈指之間,心已回到故鄉。驚喜的感情洪流于洪峰迭起之後捲起連天高潮,全詩也至此結束。這一聯,包涵四個地名。「巴峽」與「巫峽」,「襄陽」與「洛陽」,既各自對偶(句內對),又前後對偶,形成工整的地名對;而用「即從」、「便下」綰合,兩句緊連,一氣貫注,又是活潑流走的流水對。再加上「穿」、「向」的動態與兩「峽」兩「陽」的重複,文勢、音調,迅急有如閃電,準確地表現了想象的飛馳。試想,「巴峽」、「巫峽」、「襄陽」、「洛陽」,這四個地方之間都有多麼漫長的距離,而一用「即從」、「穿」、「便下」、「向」貫串起來,就出現了「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疾速飛馳的畫面,一個接一個地從眼前一閃而過。這裡需要指出的是:詩人既展示想象,又描繪實境。從「巴峽」到「巫峽」,峽險而窄,舟行如梭,所以用「穿」;出「巫峽」到「襄陽」,順流急駛,所以用「下」;從「襄陽」到「洛陽」,已換陸路,所以用「向」,用字高度準確。

這首詩,除第一句敘事點題外,其餘各句,都是抒發忽聞勝利消息之後的驚喜之情。萬斛泉源,出自胸臆,奔湧直瀉。仇兆鰲在《杜少陵集詳註》中引王嗣奭的話說:「此詩句句有喜躍意,一氣流注,而曲折盡情,絶無妝點,愈樸愈真,他人決不能道。」後代詩論家都極為推崇此詩,贊其為老杜「生平第一首快詩也」(浦起龍《讀杜心解》)。

(霍松林)


  

送路六侍禦入朝

送路六侍禦入朝

杜甫

童稚情親四十年,中間消息兩茫然。

更為後會知何地?忽漫相逢是別筵!

不分桃花紅似錦,生憎柳絮白於棉。

劍南春色還無賴,觸忤愁人到酒邊。

這詩作於唐代宗廣德元年(763)春。前一年,杜甫因徐知道在成都叛變,避亂流寓梓州(治所在今四川三台)。這年正月,唐軍收復幽燕,史朝義自縊身死。延續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亂雖然告一段落,但是已經激化了的各類社會矛盾並沒有得到解決,動亂不寧的時局並未因此而真正平息。曾經因勝利而一度在杜甫心底燃起的歡快的火花,「青春作伴好還鄉」(《聞官軍收河南河北》)的暢想,很快就破滅了。當時,杜甫有一些朋友由梓州回長安,他作詩送行,說道:「飄零為客久,衰老羡君還。」(《涪江泛舟送韋班歸京》)「帝鄉愁緒外,春色淚痕邊。」(《泛舟送魏十八倉曹還京因寄岑中允參、范郎中季明》)自傷留滯,情見乎詞。這詩也是借聚散離合之情,寫遲暮飄零的身世之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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