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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 49 /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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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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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房太尉墓

別房太尉墓


  

杜甫

他鄉復行役,駐馬別孤墳。

近淚無乾土,低空有斷雲。

對棋陪謝傅,把劍覓徐君。

唯見林花落,鶯啼送客聞。

房太尉即房琯,玄宗幸蜀時拜相,為人比較正直。至德二載(757),為肅宗所貶。杜甫曾毅然上疏力諫,結果得罪肅宗,幾遭刑戮。房琯罷相後,于寶應二年(763)拜特進、刑部尚書。在路遇疾,卒於閬州。死後贈太尉。(見《舊唐書。房琯傳》)二年後杜甫經過閬州,特來看看老友的墳。

「他鄉復行役,駐馬別孤墳。」既在他鄉復值行役之中,公事在身,行色匆匆。儘管如此,詩人還是駐馬暫留,來到孤墳前,向亡友致哀。先前堂堂宰相之墓,如今已是煢煢「孤墳」,則房琯的晚歲坎坷,身後淒涼可想。

「近淚無乾土,低空有斷雲。」「無乾土」的緣由是「近淚」。詩人在墳前灑下許多傷悼之淚,以至于身旁周圍的土都濕潤了。詩人哭墓之哀,似乎使天上的雲也不忍離去。天低雲斷,空氣裡都帶著愁慘凝滯之感,使人倍覺寂寥哀傷。

「對棋陪謝傅,把劍覓徐君。」謝傅指謝安。《晉書。謝安傳》說:謝玄等破苻堅,有檄書至,安方對客圍棋,了無喜色。詩人以謝安的鎮定自若、儒雅風流來比喻房琯是很高妙的,足見其對房琯的推崇備至。下句則用了另一典故。《說苑》載:吳季札聘晉過徐,心知徐君愛其寶劍,及還,徐君已歿,解劍系其塚樹而去。詩人以延陵季子自比,表示對亡友的深情厚誼,雖死不忘。這又照應前兩聯,道出為何痛悼的原因。詩篇佈局嚴謹,前後關連十分緊密。

「唯見林花落,鶯啼送客聞。」「唯」字貫兩句,意思是,只看見林花紛紛落下,只聽見鶯啼送客之聲。這兩句收尾,顯得餘韻悠揚不盡。詩人着意刻畫出一個幽靜肅穆之極的氛圍,引人聯想:林花飄落似珠淚紛紛,啼鶯送客,亦似哀樂陣陣。此時此地,唯見此景,唯聞此聲,格外襯托出孤零零的墳地與孤零零的弔客的悲哀。

此詩極不易寫,因房琯不常用一般的人,所以句句要得體;‘杜甫與房琯又非一般之交,又句句要有情誼。而此詩寫得既雍容典雅,又一往情深,十分切合題旨。

詩人表達的感情十分深沉而含蓄,這是因為房琯的問題,事干政局,已經為此吃了苦頭的杜甫,自有難言之苦。但詩中那陰鬱的氛圍,那深沉的哀痛,還是使人感到:這不單是悼念亡友而已,更多的是詩人內心對國事的殷憂和嘆息。對此,只要仔細揣摩,是不難體味到的。

(徐永端)

將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嚴鄭公五首(其四)

將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嚴鄭公五首(其四)

杜甫

常苦沙崩損藥欄,也從江檻落風湍。

新松恨不高千尺,惡竹應須斬萬竿!

生理只憑黃閣老,衰顏欲付紫金丹。

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間行路難。

因徐知道據成都叛亂,杜甫曾一度離開成都草堂,避難於梓州、閬州等地。廣德二年(764)正月,杜甫攜家由梓州赴閬州,準備出陝謀生。二月,聞嚴武再為成都尹兼劍南節度使,同時,嚴武也來信相邀,詩人於是決定重返成都。于閬州還成都途中作詩五首,此為其中第四首。詩題中的「嚴鄭公」,即嚴武,廣德元年嚴武被封為鄭國公。

首四句是設想回成都後整理草堂之事,但卻給人以啟迪世事的聯想:「常苦沙崩損藥欄,也從江檻落風湍。」大意是說:自離草堂,常常焦慮沙岸崩塌,損壞藥欄,現在恐怕連同江檻一起落到湍急的水流中去了。這雖是遙想離成都之後,草堂環境的自然遭遇,但它不也是對風風雨雨的社會現狀的焦慮嗎?「新松恨不高千尺,惡竹應須斬萬竿。」想當年,詩人離開草堂時,自己親手培植的四株小松,當時才「大抵三尺強」(《四松》),詩人是很喜愛它,恨不得它迅速長成千尺高樹;那到處侵蔓的惡竹,有萬竿亦須芟除!詩人喜愛新松是因它峻秀挺拔,不隨時態而變,詩人痛恨惡竹,是因惡竹隨亂而生。玩味這兩句,其句外意全在「恨不」、「應須」四字上。楊倫在《杜詩鏡銓》旁註中說:此二句「兼寓扶善疾惡意」,這是頗有見地的。亂世之歲,匡時濟世之才難為世用,而各種醜惡勢力競相作充分表演,詩人怎能不感慨萬分!這二句,深深交織着詩人對世事的愛憎。正因為它所表現的感情十分鮮明、強烈而又分寸恰當,所以時過千年,至今人們仍用以表達對於客觀事物的愛憎之情。

詩的後四句落到「贈嚴鄭公」的題意上。「生理只憑黃閣老,衰顏欲付紫金丹。」生理,即生計。黃閣老,指嚴武。唐代中書、門下省的官員稱「閣老」,嚴武以黃門侍郎鎮成都,故稱。金丹,燒煉的丹藥。這兩句說,自己的生計全憑嚴武照顧,衰老的身本也可託付給益壽延年的丹藥了。這裡意在強調生活有了依靠,療養有了條件,顯示了詩人對朋友的真誠信賴和歡樂之情。最後兩句忽又從瞻望未來轉到回顧過去,似有痛定思痛意:「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間行路難。」詩人自寶應元年(762)七月與嚴武分別,至廣德二年(764)返草堂,前後三年。這三年,兵禍不斷,避亂他鄉,飄泊不定,人瘦得只剩皮包骨頭了。過去常讀古樂府詩《行路難》,今身經其事,方知世路艱辛,人生坎坷,真是「行路難」啊!「行路難」三字,語意雙關。一個「信」字,包涵着詩人歷經艱難因苦後的無限感慨。


  
全詩描寫了詩人重返草堂的歡樂和對美好生活的憧憬。真情真語,情致圓足,辭采穩稱,興寄微婉。歡欣和感慨相融,瞻望與回顧同敘,更顯出了此詩思想情感的深厚。

(傅經順)

登樓

登樓

杜甫

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

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

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

可憐後主還祠廟,日暮聊為梁甫吟。

這首詩寫於成都,時在代宗廣德二年(764)春,詩人客蜀已是第五個年頭。上年正月,官軍收復河南河北,安史之亂平定;十月便有吐蕃陷長安、立傀儡、改年號,代宗奔陝州事;隨後郭子儀復京師,乘輿反正;年底吐蕃又破松、維、保等州(在今四川北部),繼而再陷劍南、西山諸州。詩中「西山寇盜」即指吐蕃:「萬方多難」也以吐蕃入侵為最烈,同時,也指宦官專權、藩鎮割據、朝廷內外交困、災患重重的日益衰敗景象。

首聯提挈全篇,「萬方多難」,是全詩寫景抒情的出發點。當此萬方多難之際,流離他鄉的詩人愁思滿腹,登上此樓,雖是繁花觸目,卻叫人更加黯然心傷。花傷客心,以樂景寫哀情,和「感時花濺淚」(《春望》)一樣,同是反襯手法。在行文上,先寫見花傷心的反常現象,再說是由於萬方多難的緣故,因果倒裝,起勢突兀:「登臨」二字,則以高屋建瓴之勢,領起下面的種種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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