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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 84 /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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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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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先從詩人自己離別洛陽時寫起:「柳絮飛時別洛陽,梅花發後到三湘。」記得在那暮春時節,一簇簇的柳絮紛紛揚揚,我賈至當時懷着被貶的失意心情離開故鄉洛陽,梅花盛開的隆冬時分,來到三湘。以物候的變化表達時間的變換,深得《詩。小雅。採薇》「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的遺韻。開首兩句灑脫飛動,情景交融,既點明季節、地點,又渲染氣氛,給人一種人生飄忽、離合無常的感覺。如今友人王八員外也遭逢同樣的命運,遠謫長沙,臨別依依,不勝感慨:「世情已逐浮去散,離恨空隨江水長。」如今,世俗人情已如浮雲般消散了,唯有我們兩人的友誼依然長存,有多少知心話兒要傾訴。然而,現在卻又要離別了,那滿腔的離愁別緒,有如湘江水般悠長。第三句所說「世情」,含意極豐富,包括人世間的盛衰興敗,悲歡離合,人情的冷暖厚薄……這一切,詩人和王八員外都遭遇過,並同有深切的感受。命運相同,可見相知之深!世情如浮雲,而更覺離情的繾綣難排,有類流水之悠長。結句比喻形象,「空隨」二字似寫詩人的心隨行舟遠去,也彷彿王八員外載滿船的離恨而去。這一個「空」字,還表達了一種無可奈何而又依依惜別的深情。

唐人詩中抒寫遷謫之苦、離別之恨者甚多,可謂各申其情,各盡其妙。而此詩以遷謫之人又送遷謫之人,情形加倍難堪,寫得沉鬱蒼涼,一結有餘不盡,可稱佳作。


  

(何國治)

◎郎士元柏林寺南望

◎郎士元柏林寺南望

溪上遙聞精舍鐘,泊舟微徑度深松。

青山霽後雲猶在,畫出西南四五峰。

唐代詩中有畫之作為數甚多,而這首小詩別具風味。恰如劉熙載所說:「畫出者必有主峰,為諸峰所拱向;作字者必有主筆,為余筆所拱向。……善書者必爭此一筆。」(《藝概。書概》)此詩題旨在一「望」字,而望中之景只于結處點出。詩中所爭在此一筆,余筆無不服務于此。

詩中提到雨霽,可見作者登山前先於溪上值雨。首句雖從天已放晴時寫起,卻饒有雨後之意。那山頂佛寺(精舍)的鐘聲竟能清晰地達于溪上,俾人「遙聞」,不與雨浥塵埃、空氣澄清大有關係嗎?未寫登山,先就溪上聞鐘,點出「柏林寺」,同時又逗起舟中人登山之想(「遙聽鐘聲戀翠微」)。這不是詩的主筆,但它是有所「拱向」(引起登眺事)的。

精舍鐘聲的誘惑,使詩人泊舟登岸而行。曲曲的山間小路(微徑)緩緩地導引他向密密的松柏(次句中只說「松」,而從寺名可知有「柏」)林裡穿行,一步步靠近山頂。「空山新雨後」,四處瀰漫著松葉柏子的清香,使人感到清爽。深林中,橫柯交蔽,不免暗昧。有此暗昧,才有後來「度」盡「深松」,分外眼明的快意。所以次句也是「拱向」題旨的妙筆。

「度」字已暗示窮盡「深松」,而達于精舍──「柏林寺」。行人眼前豁然開朗。迎入眼帘的首先是霽後如洗的「青山」。前兩句不曾有一個着色字,此時「青」字突現,便使人眼明。繼而吸引住視線的是天宇中飄颻的雲朵。「霽後雲猶在」,但這已不是濃郁的烏雲,而是輕柔明快的白雲,登覽者怡悅的心情可知。此句由山帶出雲,又是為下句進而由雲襯托西南諸峰作了一筆鋪墊。

三句寫山,着意于山色(青),是就一帶山脈而言;而末句集中刻劃幾個山頭,着眼于山形,給人以異峰突起的感覺。峰數至于「四五」,則有錯落參差之致。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崢嶸的山峰猶如「畫出」。不用「襯」字而用「畫」字,別有情趣。言「襯」,則表明峰之固有,平平無奇;說「畫」,則似言峰之本無,卻由造物以雲為毫、蘸霖作墨、以天為紙即興「畫出」,其色澤鮮潤,猶有剛脫筆硯之感。這就不但寫出峰的美妙,而且傳出「望」者的驚奇與愉悅。

這才是全詩點睛之筆。只有經過從溪口穿深林一番幽行之後,這裡的畫面才見得特別精彩;只有經過登攀途中的一番情緒醞釀,這裡的發現才令人尤為愉快。因而這裡的「點睛」,有賴前三句的「畫龍」。用劉熙載的話說,那就是,詩人「爭」得這一筆的成功,與「余筆」的配合是分不開的。

(周嘯天)

聽鄰家吹笙

聽鄰家吹笙

郎士元

鳳吹聲如隔彩霞,不知牆外是誰家。

重門深鎖無尋處,疑有碧桃千樹花。

「通感」是把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溝通起來的一種修辭手法。這首《聽鄰家吹笙》,在「通感」的運用上,頗具特色。


  
這是一首聽笙詩。笙這種樂器由多根簧管組成,參差如鳳翼;其聲清亮,宛如鳳鳴,故有「鳳吹」之稱。傳說仙人王子喬亦好吹笙作鳳凰鳴(見《列仙傳》)。首句「鳳吹聲如隔彩霞」就似乎由此作想,說笙曲似從天降,極言其超凡入神。具象地寫出「隔彩霞」三字,就比一般地說「此曲只應天上有」(杜甫)、「如聽仙樂耳暫明」(白居易)來得高妙。將聽覺感受轉化為視覺印象,給讀者的感覺更生動具體。同時,這裡的「彩霞」,又與白居易《琵琶行》、韓愈《聽穎師彈琴》中運用的許多摹狀樂聲的視覺形象不同。它不是說聲如彩霞,而是說聲自彩霞之上來;不是摹狀樂聲,而是設想奏樂的環境,間接烘托出笙樂的明麗新鮮。

「不知牆外是誰家」,對笙樂雖以天上曲相比擬,但對其實際來源必然要產生懸想揣問。詩人當是在自己院內聽隔壁「鄰家」傳來的笙樂,所以說「牆外」。這懸揣語氣,不僅進一步渲染了笙聲的奇妙撩人,還見出聽者「尋聲暗問」的專注情態,也間接表現出那音樂的吸引力。於是,詩人動了心,由「尋聲暗問『吹』者誰」,進而起身追隨那聲音,欲窺探個究竟。然而「重門深鎖無尋處」,一牆之隔竟無法踰越,不禁令人于咫尺之地產生「天上人間」的悵惘和更強烈的憧憬,由此激發了一個更為絢麗的幻想。

「疑有碧桃千樹花」。以花為意象描寫音樂,「芙蓉泣露香蘭笑」(李賀)是從樂聲(如泣如笑)着想,「江城五月落梅花」(李白)是從曲名(《梅花落》)着想,而此詩末句與它們都不同,仍是從奏樂的環境着想。與前「隔彩霞」呼應,這裡的「碧桃」是天上碧桃,是王母桃花。灼灼其華,竟至千樹之多,是何等繁縟絢麗的景象!它意味着那奇妙的、非人世間的音樂,宜乎如此奇妙的、非人世間的靈境。它同時又象徵著那笙聲的明媚、熱烈、歡快。而一個「疑」字,寫出如幻如真的感覺,使意象給人以飄渺的感受而不過于質實。

此詩三句緊承二句,而四句緊承三句又回應首句,章法流走迴環中有遞進(從「隔彩霞」到「碧桃千樹花」)。它用視覺形象寫聽覺感受,把五官感覺錯綜運用,而又避免對音樂本身正面形容,單就奏樂的環境作「別有天地非人間」的幻想,從而間接有力地表現出笙樂的美妙。在「通感」運用上算得是獨具一格的。

(周嘯天)

◎韓翃寒食

◎韓翃寒食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

日暮漢官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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