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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 86 / 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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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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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首惜別詩,但一開始卻從上次的別離說起,接寫此次相會,然後才寫到敘談和惜別,描寫曲折,富有情致。

上次別後,已曆數年,山川阻隔,相會不易,其間的相思,自在言外。正因為相會不易,相思心切,所以才生發出此次相見時的「疑夢」和惜別的感傷心情來,首聯和頷聯,恰成因果關係。江海,指上次的分別地,也可理解為泛指江海天涯,相隔遙遠。幾度,幾次,此處猶言幾年,下文的「問年」,正與此呼應。


  

「乍見」二句是傳誦的名句,人到情極處,往往以假為真,以真作假。久別相逢,乍見以後,反疑為夢境,正說明了上次別後的相思心切和此次相會不易。假如別後沒有牽情,相逢以後便會平平淡淡,不會有「翻疑夢」的情景出現了。「翻疑夢」,不僅情真意切,而且把詩人欣喜、驚奇的神態表現得維妙維肖,十分傳神。即使說久別初見時悲喜交集的心情神態,盡見于三字之中,也是不為過的。杜甫《羌村三首》云:「夜闌更秉燭,相對如夢寐」,是寫亂離中回家後和妻子兒女相見時的心情。「乍見」二句,和杜詩的用意相仿。「乍見」,不僅是說剛剛相見,而且還含有出乎意料、突然相見的意思。由於別後相會不易,所以見後才喜極生悲;由於別後時間隔得太長,所以相見以後才互問年齡。「各問年」,不僅在感嘆年長容衰,也在以實證虛,說明「翻疑夢」的境真情真。

頸聯和尾聯接寫深夜在館中敘談的情景。相逢已難,又要離別,其間千言萬語,不是片時所能說完的,所以詩人避實就虛,只以景象渲染映襯,以景寓情了。寒夜裡,一束暗淡的燈火映照着蒙蒙的夜雨,竹林深處,似飄浮着片片煙雲。孤燈、寒雨、浮煙、濕竹,景象是多麼淒涼。詩人寫此景正是藉以渲染傷別的氣氛。其中的孤、寒、濕、暗、浮諸字,都是得力的字眼,不僅渲染映襯出詩人悲涼暗淡的心情,也象徵著人事的浮游不定。二句既是描寫實景,又是虛寫人的心情。

結處表面上是勸飲離懷,實際上卻是總寫傷別。用一「更」字,就點明了即將再次離別的傷痛。「離懷惜共傳」,在慘淡的燈光下,兩位友人舉杯勸飲,表現出彼此珍惜情誼和戀戀不捨的離情。惜,珍惜。詩人用在此處,自有不盡的情意。綜觀全詩,中四句語極工整,寫悲喜感傷,籠罩寒夜,几乎不可收拾。但于末二句,卻能輕輕收結,略略沖淡。這說明詩人能運筆自如,具有重抹輕輓的筆力。

(孫其芳)

金陵懷古

金陵懷古

司空曙

輦路江楓暗,宮庭野草春。

傷心庾開府,老作北朝臣。

金陵(今江蘇南京)從三國吳起,先後為六朝國都,是歷代詩人詠史的重要題材。司空曙的這首《金陵懷古》,選材典型,用事精工,別具匠心。

前兩句寫實。作者就眼前所見,選擇兩件典型的景物加以描繪,着墨不多,而能把古都金陵衰敗荒涼的景象,表現得很具體,很鮮明。輦路即皇帝乘車經過的道路。想當年,皇帝出遊,旌旗如林,鼓樂喧天,前呼後擁,該是何等威風!如今這景象已不復存在,只有道旁那飽覽人世滄桑的江楓,長得又高又大,遮天蔽日,投下濃密的陰影,使荒蕪的輦路更顯得幽暗陰森。「江楓暗」的「暗」字,既是寫實,又透露出此刻作者心情的沉重。沿著這條路走去,就可看到殘存的一些六朝宮苑建築了。「台城六代競豪華」,昔日的宮庭,珠光寶氣,金碧輝煌,一派顯赫繁華,更不用說到了飛紅點翠、鶯歌燕舞的春天。現在這裡卻一片淒清冷落,只有那野草到處滋生,長得蓬蓬勃勃,好象整個宮庭都成了它們的世界。「野草春」,這「春」字既點時令,又着意表示,點綴春光的唯有這萋萋野草而已。這兩句對偶整齊,輦路、宮庭與江楓、野草形成強烈對照,啟發讀者將它的現狀與歷史作比較,其盛衰興亡之感自然寄寓于其中。

接下去,筆鋒一轉,運實入虛,別出心裁地用典故抒發情懷。典故用得自然、恰當,蘊含豐富,耐人尋味。

先說自然。庾開府即庾信,因曾官開府儀同三司,故稱。庾信是梁朝著名詩人,早年在金陵做官,和父親庾肩吾一起,深受梁武帝賞識,所謂「父子東宮,出入禁闥,恩禮莫與比隆」。詩人從輦路、宮庭着筆來懷古,當然很容易聯想到庾信,它與作者的眼前情景相接相合,所以是自然的。

再說恰當。庾信出使北朝西魏期間,梁為西魏所亡,遂被強留長安。北周代魏後,他又被迫仕于周,一直留在北朝,最後死於隋文帝開皇元年。他經歷了北朝幾次政權的交替,又目睹南朝最後兩個王朝的覆滅,其身世是最能反映那個時代的動亂變化的。再說他長期覊旅北地,常常想念故國和家鄉,其詩賦多有「鄉關之思」,著名的《哀江南賦》就是這方面的代表作。詩人的身世和庾信有某些相似之處。他經歷過「安史之亂」,親眼看到大唐帝國從繁榮的頂峰上跌落下來。安史亂時,他曾遠離家鄉,避難南方,亂平後一時還未能回到長安,思鄉之情甚切。所以,詩人用庾信的典故,既感傷歷史上六朝的興亡變化,又藉以寄寓對唐朝衰微的感嘆,更包含有他自己的故園之思、身世之感在內,確是貼切工穩,含蘊豐富。「傷心」二字,下得沉重,值得玩味。庾信曾作《傷心賦》一篇,傷子死,悼國亡,哀婉動人,自云:「既傷即事,追悼前亡,惟覺傷心……」以「傷心」冠其名上,自然貼切,而這不僅概括了庾信的生平遭際,也寄託了作者對這位前輩詩人的深厚同情,更是他此時此地悲涼心情的自白。

這首詩寥寥二十字,包藴豐富,感慨深沉,情與景、古與今、物與我渾然一體,不失為詠史詩的佳作。

(徐定祥)


  

江村即事

江村即事

司空曙

釣罷歸來不繫船,江村月落正堪眠。

縱然一夜風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

這首詩寫江村眼前情事,但詩人並不鋪寫村景江色,而是通過江上釣魚者的一個細小動作及心理活動,反映江村生活的一個側面,寫出真切而又恬美的意境。

「釣罷歸來不繫船」,首句寫漁翁夜釣回來,懶得系船,而讓漁船任意飄蕩。「不繫船」三字為全詩關鍵,以下詩句全從這三字生出。「江村月落正堪眠」,第二句上承起句,點明「釣罷歸來」的地點、時間及人物的行動、心情。船停靠在江村,時已深夜,月亮落下去了,人也已經疲倦,該睡覺了,因此連船也懶得系。但是,不繫船能安然入睡嗎?這就引出了下文:「縱然一夜風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這兩句緊承第二句,回答了上面的問題。「縱然」、「只在」兩個關聯詞前後呼應,一放一收,把意思更推進一層:且不說夜裡不一定起風,即使起風,沒有纜住的小船也至多被吹到那長滿蘆花的淺水邊,又有什麼關係呢?這裡,詩人並沒有刻畫幽謐美好的環境,然而釣者悠閒的生活情趣和江村寧靜優美的景色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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