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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 50 / 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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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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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句寫這位姑娘的身分和容貌。她是越州的一位采菱姑娘。這時,她剛剛打扮好,出現在鏡湖的湖心,邊采菱邊唱着歌。次句寫她的心情。她當然知道自己長得美艷,光彩照人。但因為愛好的心情過分了,卻又沉吟起來。(沉吟,本是沉思吟味之意,引申為暗自忖度、思謀。)朱慶餘是越州(今浙江省紹興市)人,越州多出美女,鏡湖則是其地的名勝。所以張籍將他比為越女,而且出現于鏡心。這兩句是回答朱詩中的後兩句,「新妝」與「畫眉」相對,「更沉吟」與「入時無」相對。後半進一步肯定她的才藝出眾,說:雖然有許多其他姑娘,身上穿的是齊地(今山東省)出產的貴重絲綢製成的衣服,可是那並不值得人們的看重,反之,這位采菱姑娘的一串珠喉,才真抵得上一萬金哩。這是進一步打消朱慶餘「入時無」的顧慮,所以特別以「時人」與之相對。朱的贈詩寫得好,張也答得妙,可謂珠聯璧合,千年來傳為詩壇佳話。

(沈祖棻)


  

長安秋夜

長安秋夜

李德裕

內官傳詔問戎機,載筆金鑾夜始歸。

萬戶千門皆寂寂,月中清露點朝衣。

李德裕是唐武宗會昌年間名相,為政六年,內製宦官,外復幽燕,定回鶻,平澤潞,有重大政治建樹,曾被李商隱譽為「萬古之良相」。在唐朝那個詩的時代,他同時又是一位詩人。這首《長安秋夜》頗具特色,因為這不僅是李德裕的詩,而且是詩的李德裕。它象是一則宰輔日記,反映着他從政生活的一個片斷。

中晚唐時,強藩割據,天下紛擾。李德裕堅決主張討伐叛鎮,為武宗所信用,官拜太尉,總理戎機。「內官傳詔問戎機」,表面看不過從容敘事。但讀者卻感覺到一種非凡的襟抱、氣概。因為這經歷,這口氣,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有的。大廈之將傾,全仗棟樑的扶持,關係非輕。一「傳」一「問」,反映出皇帝的殷切期望和高度信任,也間接顯示出人物的身份。

作為首輔大臣,肩負重任,不免特別操勞,有時甚至忘食廢寢。「載筆金鑾夜始歸」,一個「始」字,感慨系之。句中特別提到的「筆」,那決不是一般的「管城子」,它草就的每一筆都將舉足輕重。「載筆」云云,口氣是親切的。寫到「金鑾」,這決非對顯達的誇耀,而是流露出一種「居廟堂之高」者重大的責任感。

在朝堂上,決策終於擬定,他如釋負重,退朝回馬。當來到首都的大道上,已夜深人定,偌大長安城,坊裡寂無聲息,人們都沉入夢鄉。月色撒在長安道上,更給一片和平寧謐的境界增添了詩意。面對「萬戶千門皆寂寂」,他也許感到一陣輕快;同時又未嘗不意識到這和平景象要靠政治統一、社會安定來維持。騎在馬上,心關「萬戶千門」。一方面是萬家「皆寂寂」(顯言);一方面則是一己之不眠(隱言),對照之中,間接表現出一種政治家的博大情懷。

秋夜,是下露的時候了。他若是從皇城回到宅邸所在的安邑坊,那是有一段路程的。他感到了涼意:不知什麼時候朝服上已經綴上亮晶晶的露珠了。這個「露點朝衣」的細節很生動,大約也是紀實吧,但寫來意境很美、很高。李煜詞云:「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啼清夜月」(《玉樓春》),多麼善於享樂啊!雖然也寫月夜歸馬,也很美,但境界則較卑。這一方面是嚴肅作息,那一方面卻是風流逍遙,情操迥別,就造成彼此詩詞境界的差異。露就是露,偏寫作「月中清露」,這想象是浪漫的,理想化的。「月中清露」,特點在高潔,正是作者情操的象徵。那一品「朝衣」,再一次提醒他隨時不忘自己的身份。他那一種以天下為己任的自尊自豪感盎然紙上。此結可謂詞美、境美、情美,為詩中人物點上了一抹「高光」。

如果我們把這首絶句當作一出轟轟烈烈戲劇的主角出台的四句唱詞看,也許更有意思。一個兢兢業業的無雙國士的形象活脫脫出現在人們眼前,這是有理想色彩的詩人自我形象。他唱的句句是眼前景、眼前事,毫不裝腔作勢,但你只覺得它豪邁高遠,表現出一個秉忠為國的大臣的氣度。「大用外腓」是因為「真體內充」。正因為作者胸次廣、感受深,故能「持之非強,來之無窮」(司空圖《詩品》)。

(周嘯天)

謫嶺南道中作

謫嶺南道中作

李德裕

嶺水爭分路轉迷,桄榔椰葉暗蠻溪。

愁沖毒霧逢蛇草,畏落沙蟲避燕泥。

五月畬田收火米,三更津吏報潮鷄。

不堪腸斷思鄉處,紅槿花中越鳥啼。

這首七言律詩,是李德裕在唐宣宗李忱即位後貶嶺南時所作。詩的首聯描寫在貶謫途中所見的嶺南風光,有鮮明的地方色彩。第一句寫山水,嶺南重巒疊嶂,山溪奔騰湍急,形成不少的支流岔道。再加上山路盤旋,行人難辨東西而迷路。這裡用一「爭」字,不僅使動態景物描繪得更加生動,而且也點出了「路轉迷」的原因,好象道路紆曲,使人迷失方向是「嶺水」故意「爭分」造成的。這是作者的主觀感受,但又是實感,所以詩句倍有情致。第二句緊接上句進一步描寫山間景色,桄榔、椰樹佈滿千山萬壑,層林疊翠,鬱鬱蔥蔥,一派濃郁的南國風光。這一句中用一「暗」字,突出桄榔、椰樹等常綠喬木的茂密,遮天蔽日,連溪流都為之陰暗。這一聯是從山水林木等方面選擇最具有地方特色的景物來寫。


  
頷聯宕開一筆,寫在謫貶途中處處提心吊膽的情況:害怕遇到毒霧,碰着蛇草;更擔心那能使中毒致死的沙蟲,連看見掉落的燕泥也要畏避。這樣細緻的心理狀態的刻畫,有力地襯託了嶺南地區的荒僻險惡。從藝術表現技巧來看,這種襯托的手法,比連續的鋪陳展敘、正面描繪顯得更有變化,也增強了藝術感染力。清人沈德潛認為這一聯「語雙關」,和柳宗元被貶柳州後所作的《嶺南江行》一詩中的「射工巧伺遊人影,颶母偏驚旅客船」一樣,都是言在此而意在彼,詩中的毒霧、蛇草、沙蟲等等都有所喻指。這樣講也不無道理。

頸聯轉向南方風物的具體描寫,在寫景中表現出一種十分驚奇的異鄉之感。五月間嶺南已經在收穫稻米,潮汛到來的時候,三更時分鷄就會叫,津吏也就把這消息通知旅行的人,這一切和北方是多麼不同啊!這兩句為尾聯抒發被謫貶瘴癘之地的深切思鄉之情作鋪墊。

尾聯是在作者驚嘆嶺南環境艱險,物產風俗大異於秦中之後,引起了身居異地的懷鄉之情,更加上聽到在鮮艷的紅槿花枝上越鳥啼叫,進而想到飛鳥都不忘本,依戀故士,何況有情之人!如今自己遷謫遠荒,前途茫茫,不知何日能返回故鄉,思念家園,情不能已,到了令人腸斷的地步。這當中也深深地含蘊着被排擠打擊、非罪謫貶的憤懣。最後一句是暗用《古詩十九首。行行重行行》中「越鳥巢南枝」句意,十分貼切而又意味深長。這一聯是這首抒情詩的結穴之處,所表達的感情異常深摯。

全詩寫景抒情互相交替,顯得靈活多變而不獃滯,景中寓情,情中有景,情景交融,是晚唐的抒情名篇。

(王啟興)

登崖州城作

登崖州城作

李德裕

獨上高樓望帝京,鳥飛猶是半年程。

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繞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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