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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 52 / 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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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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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聯,詩人又從天庭描寫到神山。那美妙絶倫的樂聲傳入神山,教令神嫗也為之感動不已;樂聲感物至深,致使「老魚跳波瘦蛟舞」。詩人用「老」和「瘦」這兩個似平乾枯的字眼修飾魚龍,卻有着完全相反的藝術效果,使音樂形象更加豐滿。老魚和瘦蛟本來羸弱乏力,行動艱難,現在竟然伴隨着音樂的旋律騰躍起舞,這種出奇不意的形象描寫,使那無形美妙的箜篌聲浮雕般地呈現在讀者的眼前了。

以上八句以形寫聲,攝取的多是運動着的物象,它們聯翩而至,新奇瑰麗,令人目不暇接。結末兩句改用靜物,作進一步烘托:成天伐桂、勞累不堪的吳剛倚着桂樹,久久地立在那兒,竟忘了睡眠;玉兔蹲伏一旁,任憑深夜的露水不停在灑落在身上,把毛衣浸濕,也不肯離去。這些飽含思想感情的優美形象,深深印在讀者心中,就象皎潔的月亮投影于水,顯得幽深渺遠,逗人情思,發人聯想。


  

這首詩的最大特點是想象奇特,形象鮮明,充滿浪漫主義色彩。詩人致力於把自己對於箜篌聲的抽象感覺、感情與思想借助聯想轉化成具體的物象,使之可見可感。詩歌沒有對李憑的技藝作直接的評判,也沒有直接描述詩人的自我感受,有的只是對於樂聲及其效果的摹繪。然而縱觀全篇,又無處不寄託着詩人的情思,曲折而又明朗地表達了他對樂曲的感受和評價。這就使外在的物象和內在的情思融為一體,構成可以悅目賞心的藝術境界。

(朱世英)

示弟

示弟

李賀

別弟三年後,還家一日餘。

醁醽今夕酒,緗帙去時書。

病骨猶能在,人間底事無?

何須問牛馬,拋擲任梟盧!

這首詩作於元和八年(813)。清人方扶南說:「此當是以父名晉肅不得舉進士而歸。」前四句寫歸家後的心情。首二句點明時間。「別弟三年後,還家一日餘」。失意歸來,不免悲傷怨憤;和久別的親人團聚,又感到欣喜寬慰。三、四句「醁醽今夕酒,緗帙去時書」表現的正是詩人這種悲喜交織的複雜心情。弟弟不因「我」落泊歸來而態度冷淡,仍以美酒款待。手足情深,互訴衷腸,自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樂趣。可是一看到行囊裡裝的仍是離家時帶的那些書籍,又不禁悲從中來。這裡雖隻字未提名場失意,而仕途蹭蹬的景況,已通過對具體事物的點染,委婉地顯示出來了。詩人善於捕捉形象,執簡馭繁,手法是十分高妙的。

後四句抒發感慨。「病骨猶能在」寫自己:「人間底事無」寫世事。意思是說儘管我身體不好,病骨支離,現在能活着回來,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於人世間,什麼卑鄙齷齪的勾當沒有呢?!詩人一方面顧影自憐,抒發了沉淪不遇的感慨,另一方面又指摘時弊,表達了憤世嫉俗的情懷。這兩種感情交織在一起,顯得異常沉痛。

末二句是回答弟弟關於考試得失的問話。「牛馬」和「梟盧」是古代賭具「五木」(一名「五子」)上的名色,賭博時,按名色決定勝負。「何須問牛馬,拋擲任梟盧」,意思是說,我應試作文,如同「五木」在手,一擲了事,至於是「梟」是「盧」,是成是敗,聽之任之而已,何必過問呢!其實當時「梟」(負采)「盧」(勝采)早見分曉,失敗已成定局,詩人正是悲憤填膺的時候,卻故作通達語,這是悲極無淚的一種表現。表面上愈是裝得「冷靜」、「達觀」,悲憤的情懷就愈顯得深沉激越。

黎簡說:「昌谷于章法每不大理會,然亦有井然者,須細心尋繹始見。」(《李長吉集評》)這首詩,當是李賀詩中「章法井然」的一個例子,音韻和諧,對仗亦較工穩。全詩各聯出句和對句的意思表面相對或相反,其實相輔相成。一者顯示悲苦,一者表示欣慰,但其思想感情的基調都是憂傷憤激。詩人裝作不介意仕途的得失,自我解嘲,流露出的正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極大痛苦。

(朱世英)

詠懷二首(其一)

詠懷二首(其一)

李賀

長卿懷茂陵,綠草垂石井。

彈琴看文君,春風吹鬢影。

梁王與武帝,棄之如斷梗。

惟留一簡書,金泥泰山頂。

李賀因不得舉進士,賦閒在昌谷家中,儘管家鄉山水清幽,又能享受天倫之樂,卻難以排遣苦悶的情懷,因而借司馬相如的遭遇,發抒自己的感慨。

司馬相如,字長卿,是西漢著名文學家。景帝時任武騎常侍,武帝時拜孝文園令(管理皇帝墓園),都是閒散官職,與他的才華、抱負極不相稱。他悶悶不樂,終於棄官而去,閒居茂陵家中。

這首詩分兩部分。前四句寫茂陵家園的周圍環境和司馬相如悠閒自得的生活情趣。「綠草垂石井」五字,勾勒出一幅形態逼真、情趣盎然的畫面,烘托出清幽雅潔的氛圍:修長的綠草從石井欄上披掛下來,靜靜地低垂着,點出這兒遠隔塵囂,甚至連風的干擾也沒有,真是安謐幽靜極了。


  
「彈琴看文君,春風吹鬢影。」在茂陵賦閒的日子裡,司馬相如不僅有清幽秀美的景物可供賞心悅目,還有愛妻卓文君朝夕相伴。面對知音的妻子,用琴聲傾訴心曲,望着她那在春風吹拂下微微晃動的美麗鬢影,怎能不陶然欲醉!

司馬相如才智過人,有着遠大的抱負,為什麼竟僻處一隅以閒散為樂呢?後四句說明這是當權者不重視人才造成的結果。他在世時才氣縱橫,梁王與武帝卻「棄之如斷梗」,把他當成斷殘的草梗棄置不用,而他去世以後,「惟留一簡書,金泥泰山頂」,漢武帝才把他遺留下來的那篇《封禪書》奉為至寶,躬行實踐,登泰山而祭天,至梁父而祭地。「金泥泰山頂」,那儀式和場面是何等的莊嚴肅穆,顯示出《封禪書》的價值和威力。而「惟留一簡書」的「惟」字又揭示了這種景況的淒涼可悲:難道滿腹經綸的司馬相如,其全部價值只在於這篇《封禪書》嗎?他那學富五車的大才和這筆少得可憐的精神遺產是多麼的不相稱啊!作者詞斟句酌,用最經濟的筆墨從各個側面充分而準確地反映了司馬相如生前的落寞和死後的虛榮。

這首詩旨在抒發自己的怨憤之情,卻從描寫司馬相如的閒適生活入手,欲抑先揚。前後表達的感情迥然不同,猶如築堤蓄水,故意造成高低懸殊的形勢,使思想感情的流水傾瀉而下,跌落有聲,讀來自有一種韻味。

(朱世英)

詠懷二首(其二)

詠懷二首(其二)

李賀

日夕著書罷,驚霜落素絲。

鏡中聊自笑,詎是南山期。

頭上無幅巾,苦蘗已染衣。

不見清溪魚,飲水得相宜。

在這首詩裡,李賀比較具體地描述了自己賦閒在家的生活和思想狀況。清人方扶南說:「此二(指《詠懷二首》)作不得舉進士歸昌谷後,嘆授奉禮郎之微官。前者言去奉禮,後者言在昌谷。」(《李長吉詩集批註》)這話與詩歌的內容是吻合的。全詩嘆「老」嗟貧,充滿憂傷絶望的情緒,顯然是遭遇不幸以後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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