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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 88 / 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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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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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直接對一位古代軟弱女子進行指斥也不免過苛之嫌,而詩人把指責轉化為對於強者的頌美,不但使讀者感情上容易接受,也使詩意昇華到更高的境界。它意味着:軟弱的受害者誠然可憫,怎及得敢於以一死抗爭者令人欽敬。

綜上所述,此詩對人所熟知的息夫人故事重作評價,見解可謂新疑獨到,同時又「不顯露譏刺」,形象生動,饒有唱嘆之音,富於含蓄的詩美。揆之吳喬的兩條標準,故宜稱為詠史絶句的范作。


  

(周嘯天)

題烏江亭

題烏江亭

杜牧

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

江東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

杜牧會昌中官池州刺史時,過烏江亭,寫了這首詠史詩。「烏江亭」即現在安徽和縣東北的烏江浦,舊傳是項羽自刎之處。

項羽潰圍來到烏江,亭長建議渡江,他愧對江東父兄,羞憤自殺。這首詩針對項羽兵敗身亡的史實,批評他不能總結失敗的教訓,惋惜他的「英雄」事業歸於覆滅,同時暗寓諷刺之意。

首句直截了當地指出勝敗乃兵家之常這一普通常識,並暗示關鍵在於如何對待的問題,為以下作好鋪墊。「事不期」,是說勝敗的事,不能預料。

次句強調指出只有「包羞忍恥」,才是「男兒」。項羽遭到挫折便灰心喪氣,含羞自刎,怎麼算得上真下的「男兒」呢?「男兒」二字,令人聯想到自詡為力能拔山,氣可蓋世的西楚霸王,直到臨死,還未找到自己失敗的原因,只是歸咎于「時不利」而羞憤自殺,有愧於他的「英雄」稱號。

第三句「江東子弟多才俊」,是對亭長建議「江東雖小,地方千里,眾數十萬人,亦足王也」的藝術概括。人們歷來欣賞項羽「無面見江東父兄」一語,認為表現了他的氣節。其實這恰好反映了他的剛愎自用,聽不進亭長忠言。他錯過了韓信,氣死了范增,確是愚蠢得可笑。然而在這最後關頭,如果他能面對現實,「包羞忍恥」,採納忠言,重返江東,再整旗鼓,則勝負之數,或未易量。這就又落腳到了末句。

「捲土重來未可知」,是全詩最得力的句子,其意蓋謂如能做到這樣,還是大有可為的;可惜的是項羽卻不肯放下架子而自刎了。這樣就為上面一、二兩句提供了有力的依據,而這樣急轉直下,一氣呵成,令人想見「江東子弟」「捲土重來」的情狀,是頗有氣勢的。同時,在惋惜、批判、諷刺之餘,又表明了「敗不餒」的道理,也是頗有積極意義的。

議論不落傳統說法的窠臼,是杜牧詠史詩的特色。諸如「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赤壁》),「南軍不袒左邊袖,四老安劉是滅劉」(《題商山四皓廟》),都是反說其事,筆調都與這首類似。宋人胡仔在《苕溪漁隱叢話》中謂這首詩「好異而畔於理……項氏以八千人渡江,敗亡之餘,無一還者,其失人心為甚,誰肯復附之?其不能捲土重來,決矣。」清人吳景旭在《歷代詩話》中則反駁胡仔,說杜牧正是「用翻案法,跌入一層,正意益醒」。其實從歷史觀點來看,胡氏的指責不為無由。吳景旭為杜牧辯護,主要因這首詩借題發揮,宣揚百折不撓的精神,是可取的。

(陶道恕)

寄揚州韓綽判官

寄揚州韓綽判官

杜牧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揚州之盛,唐世艷稱,歷代詩人為它留下了多少膾炙人口的詩篇。這首詩風調悠揚,意境優美,千百年來為人們傳誦不衰。韓綽不知何人,杜牧集中贈他的詩共有兩首,另一首是《哭韓綽》,看來兩人友情甚篤。杜牧于大和七年至九年間(833835)曾在淮南節度使牛僧孺幕中作推官,後來轉為掌書記。這首詩當作於他離開江南以後。


  
首句從大處落墨,化出遠景:青山逶迤,隱于天際,綠水如帶,迢遞不斷。「隱隱」和「迢迢」這一對疊字,不但畫出了山清水秀、綽約多姿的江南風貌,而且隱約暗示着詩人與友人之間山遙水長的空間距離,那抑揚的聲調中彷彿還蕩漾着詩人思念江南的似水柔情。歐陽修的《踏莎行》:「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平蕪盡處是青山,行人更在青山外」,正道出了杜牧這句詩的言外之意。此時雖然時令已過了深秋,江南的草木卻還未凋落,風光依舊旖旎秀媚。正由於詩人不堪晚秋的蕭條冷落,因而格外眷戀江南的青山綠水,越發懷念遠在熱閙繁花之鄉的故人了。

江南佳景無數,詩人記憶中最美的印象則是在揚州「月明橋上看神仙」(張祜《縱游淮南》)的景緻。豈不聞「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徐凝《憶揚州》),更何況當地名勝二十四橋上還有神仙般的美人可看呢?二十四橋,一說揚州城裡原有二十四座橋,一說即吳家磚橋,因古時有二十四位美人吹簫于橋上而得名。「玉人」,既可藉以形容美麗潔白的女子,又可比喻風流俊美的才郎。從寄贈詩的作法及末句中的「教」字看來,此處玉人當指韓綽。元稹《鶯鶯傳》「疑是玉人來」句可證中晚唐有以玉人喻才子的用法。詩人本是問候友人近況,卻故意用玩笑的口吻與韓綽調侃,問他當此秋盡之時,每夜在何處教妓女歌吹取樂。這樣,不但韓綽風流倜儻的才貌依稀可見,兩人親昵深厚的友情得以重溫,而且調笑之中還微微流露了詩人對自己「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的感喟,從而使此詩平添了許多風韻。杜牧又長於將這類調笑寄寓在風調悠揚、清麗俊爽的畫面之中,所以雖寫艷情卻並不流于輕薄。這首詩巧妙地把二十四美人吹簫于橋上的美麗傳說與「月明橋上看神仙」的現實生活融合在一起,因而在客觀上造成了「玉人」又是指歌妓舞女的恍惚印象,讀之令人如見月光籠罩的二十四橋上,吹簫的美人披着銀輝,宛若潔白光潤的玉人,彷彿聽到嗚咽悠揚的簫聲飄散在已涼未寒的江南秋夜,迴蕩在青山綠水之間。這樣優美的境界早已遠遠超出了與朋友調笑的本意,它所喚起的聯想不是風流才子的放蕩生活,而是對江南風光的無限嚮往:秋盡之後尚且如此美麗,當其春意方濃之時又將如何迷人?這種內藴的情趣,微妙的思緒,「可言不可言之間」的寄託,「可解不可解之會」的指歸(見葉燮《原詩》),正是這首詩成功的奧秘。

(葛曉音)

題木蘭廟

題木蘭廟

杜牧

彎弓征戰作男兒,夢裡曾經與畫眉。

幾度思歸還把酒,拂雲堆上祝明妃。

這首詠史詩,是杜牧會昌年間任黃州刺史時,為木蘭廟題的。廟在湖北黃岡西一百五十里處的木蘭山。木蘭是一個民間傳說人物,據說是北魏時期的譙郡人(有的說是黃州或宋州人)。黃州人為木蘭立廟,可見是認木蘭為同鄉的。

詩人一開頭就用一個「作」字把北朝民歌《木蘭詩》的詩意高度概括出來。這個「作」字很傳神,它既突出地顯示了木蘭的特殊身分,又生動地描繪出這位女英雄女扮男裝「彎弓征戰」的非凡本領。要不,「同行十二年」,夥伴們怎麼竟「不知木蘭是女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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